第五章六十年
嫩绿的草尖上,布满了颤抖的晶莹露水,在初生的太阳照射下,变得如同宝石一样幻丽多彩。
采薇轻轻地嗅着草地上淡红色花簇的味道,小小的毛脸上充满了幸福。她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轻轻地舔着草尖上的宝石。
她是一只很挑剔的小狐狸,每天早上,都会到这里来吮吸晶莹的露珠。
她很喜欢这种甜甜的,清凉的感觉。每当她吸下了一颗露珠,她那三条雪白的小尾巴,就高兴得轻轻地摆动。
采薇是一只初生的美丽九尾狐,她原本无忧无虑地生活在涂山国,一场空间风暴将她卷到了这个空间,於是,小狐狸不得不在这里生活。
好在,作为万兽中最狡猾的九尾狐一族,小采薇在这里的日子,过得还满舒坦。
正当她陶醉於享受晨露的幸福中的时候,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边。
一头如同海龟一样的动物,夹着短短的尾巴拚命地逃跑着,采薇认出来,那是胆小的魔龟泽尔。她眼中狡黠的神色一闪,泽尔奔跑路上的一汪积水,变成了滑溜溜的冰面。
魔龟泽尔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然后如同庞大无比的炮弹一样地冲天而起。
魔龟庞大而又滚圆的身体,撞断了无数的草木,如同皮球一样地横冲直撞。它的惨嚎越来越大,但是,小狐狸却高兴地跳到泽尔的身上。
疯狂的翻滚,对采薇轻盈的身体没有任何影响,采薇兴高采烈地在魔龟身上跳来跳去。
滚皮球,滚皮球,滚个大皮球。
小狐狸高兴地在泽尔身上跳跃着,唱着自己编的歌谣,她完全将魔龟的嚎叫,当成了自己的乐趣。
可怜的泽尔,终於被两颗大树夹住了身体,昏头转向的它,眼前的星星飞速地旋转。千辛万苦地调整好了瞳孔的焦距,泽尔却发现那个讨厌的小狐狸,正蹲在自己的面前。
再一次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嚎叫,泽尔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在这这片森林里面,又有谁不知道采薇的难缠,和她的古怪精灵。
她是这片土地上的智慧生物们,最头痛的家伙之一。这片森林里的智慧生物并不多,彼此之间有一种淡淡的默契,漫长的生命和丰富的资源,让它们明白互相尊重的必要。
但是小狐狸采薇的到来,改变了一切,大家对於小狐狸真的是哭笑不得。
小狐狸的内心,根本就不如她外表那样地可爱,调皮和作弄别人,成了采薇成长的功课。
对於这个刁钻狡猾的小狐狸,绝大部分的生物,都是无可奈何,她总是搞上一点让人哭笑不得的捣乱,而且她的逃跑本领极为高明。
大家之间有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因此,也没有对小狐狸起什么杀心,最多有一种将她吊起来暴打的想法。
相对于本领高强的魔狼,比较一下危险的九头鸟,小狐狸最喜欢作弄笨笨的,圆滚滚的魔龟。
抱着打不过还躲不过的念头,生性憨厚老实和正直善良的魔龟们,绝大部分都受不了这种蹂躏,它们一个个偷偷地跑到了海的深处。
原本有十六个伙伴的魔龟部落,现在只剩下魔龟一族最后的留守者泽尔。
本来也准备撤退的泽尔,后来改变了主意,属於十七个魔龟的地盘,变成了自己一个人的空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舒服的?
泽尔决定忍一忍,反正小狐狸的恶作剧,并不是那样地难受。
森林这么大,只要自己躲得好一点,那么也就过去了──在好几次的偷袭被小狐狸识破了以后,魔龟已经断了反击和偷袭的心思。
小狐狸的三条尾巴,在泽尔的鼻子上拂动,大大的眼睛无辜地看着泽尔的狼狈:“龟先生,什么事情让你这样地害怕?”
“兽人,一个兽人跑到了那座山的那一边。”泽尔恐惧地对着采薇说出了自己的遭遇,“那个家伙太可怕了,我要到山那边告诉泰勒去。”
“兽人?”小狐狸尖尖的两个耳朵抖了抖,她有一点好奇。但是没过多久,小狐狸还是觉得,欺负面前的这个笨乌龟,比较好玩。
森林里再次传来了魔龟泽尔震天的嚎叫,和小狐狸的尖叫声。
“已经走了一个来回了,现在再走一个来回。”
蕾米娜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她现在随时可能摔倒。
慢慢开始恢复的蕾米娜,已经可以缓缓地走动,她每天都会在山洞里面走来走去,完全不顾每一步所承受的痛楚。
“真是一个倔强的女孩子。”
伽罗看着蕾米娜在山洞里面来回地慢慢运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负责治疗蕾米娜的他,当然知道蕾米娜现在的状况,她现在受的痛苦,不比在刀尖上跳舞好多少。
再一次拿起了手中的树枝,伽罗在面前的沙盆里面计算着。
过了很久,伽罗颓废地躺在床上,仰面朝天的他,眼神中没有任何的光泽。
为什么会是这样?伽罗大力地将手中的树枝折断。
发现蕾米娜醒来以后的伽罗,开始了回归计画的重新部署。
但是再一次的验算,让伽罗明白了一件事情,他原本计画的返回日曜大陆的方法,少算了一个小数点──这样一来,魔力的需求,至少要多上二十倍!
人力有时尽,蕾米娜的武学和魔法,应该到了她年龄的极限,如果蕾米娜现在的力量要增加二十倍的话,那至少需要一百五十年!
而伽罗如果不停地修炼的话,至少需要二百年,两个人一起修炼的话,那么六十年的时光,已经算是少的了。
六十年!他们有可能在这个地方生活六十年!一想到这些,伽罗就不寒而栗。
六十年的时光,如同一块石头,沉重地压在伽罗的心头。他的脸色从蕾米娜醒来的时候,就一直没有好过,虽然蕾米娜对伽罗道歉了几次。
他不愿意白发苍苍的时候,再返回日曜大陆,作王子绝对比做原始人好得多。
花猫,花猫,你为什么还没有消息?
花猫绝望地顶着朵拉不能动弹,不再说话的身体。
朵拉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她陷入了昏死的状态。
三天没有补充任何能量的朵拉,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花猫并不指望朵拉体内的阿图拉,能够跑出来救朵拉一命,因为阿图拉正在沉眠。
摧毁丹西的那次,强行出现了一回的阿图拉,已经耗费了所有的精力,她现在重新在朵拉身体里的最深处陷入了沉睡,能够在什么时候醒来,没有人能够预测。
时间对於快要踏入神之领域的阿图拉来说,只不过是一个过程。
就算朵拉死了,她的灵魂也不会消失,她会慢慢地将灵魂的烙印,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然后,等候着破土重生的那一刻。
她是一棵大树,朵拉不过是树上的一颗果实。当风将果实吹落到地上的时候,新的生命就会产生。
“有什么烦恼的?”
蕾米娜轻声地对着伽罗说道:“波旬,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大家一起分担。”
当蕾米娜醒来以后,伽罗除了偶尔必要的活动以外,就如同死猪一样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细心的蕾米娜,发现了伽罗有着极其沉重的心事,深感歉疚的她,只能轻声地安慰。
不知道为什么,伽罗心头的怒火突然上升,他猛地拉住蕾米娜胸口的兽皮。
伽罗的眼睛靠近了靠近了蕾米娜的面庞,他的眼眸紧盯着她的眼眸,他凝视着逼视着她的瞳孔,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印入她的心灵深处。
蕾米娜没有任何反抗,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伽罗的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是两个人却发现,这似乎是一个很熟悉的场景。
那似乎是很久以前,他的眼眸紧盯着她的眼眸,他凝视着逼视着她的瞳孔,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印入她的心灵深处。
那是什么时候,那个时候曾经发生过什么?
心头一软,伽罗想起了以前,想起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好吧,你既然要听,我就说给你听!”
两个人沈默了很久,六十年的等待,如同巨石一样,压在两个人的胸口。
六十年,那等於一个人的一生。
他已经将自己的验算,告诉了身边的蕾米娜。反正暂时指望不上蕾米娜的魔法,那么先用一下蕾米娜只有五十左右智商的脑袋吧。
也许蕾米娜有什么法子,伽罗期望地看着她的眼睛。
伽罗不知道他的分析,在蕾米娜的脑海里面,揭起了多么大的波涛,蕾米娜记下了他的每一句话。
她想不到,人世间竟然有人对於空间研究得这么深刻,这么透彻,就算是教会里面最伟大的空间魔法师,也没有研究出如此精密和巧妙的魔法。
教会也在进行着空间魔法的研究,但在这些研究在波旬的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们所作的,就是如何硬生生地凭借着力量,在空间的大门上凿一个大洞,就这样还停留在理论上。
教会到现在,还不能确定如何找到那扇门窗,而这个人,却已经配好了拧开大门的钥匙。
那丝丝相扣,精密而又可行的穿越空间的魔法,让蕾米娜为之心折。蕾米娜带着尊敬的目光看着面前的男子,她现在为这个男子的智慧所折服。
这种方法,根本就不是人类所能想出来的,能够创造出这把钥匙的人,已经可以成为神。蕾米娜已经完全沉浸於魔法知识的奥妙中,她将自己企盼的目光,投向了更加企盼的他。
当她听到波旬关於空间的构想的时候,她已经决定不再发表任何的意见。既然波旬能够想到这种奇妙无比的方法,那么,他一定能想到更好的方法。
蕾米娜重新地审视着面前的这个男子,眼神中的倾慕,如同燃烧的火焰一样。那是一种人类对於智者的尊敬,而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情。
她没有回答,只是仔细地倾听着,波旬脸上的每一个动作都不放过。看着面前的男子皱着眉头,说着自己的构思的时候,蕾米娜突然发觉了自己的小气。
她只是躺在这里,那个男子却在想着该如何回到日曜大陆。他肩头的重担是那样地沉重,自己反而却要让他难受。
摇了摇头,蕾米娜表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伽罗看着蕾米娜的表情,身上一阵无力。
“靠!”怪不得有人提出胸大无脑,头发长见识短的说法,伽罗今天才明白确有其事。
看着面前被花猫的设想所惊呆了的蕾米娜,伽罗彻底地失望了。他已经知道,这个天才圣骑士智商的水平了,低到连一头只会吃、喝、拉、撒的肥猫都比不上。
还号称是什么圣骑士,什么光明教会的圣女,哼哼,连一只猫都比不上,不如叫做猫骑士比较好一点。
伽罗一遍愤愤不平地想着,一边寻思着如何更加充分地利用蕾米娜这个猫骑士,或者无尾熊骑士好了。
伽罗当然不会告诉蕾米娜,他说出的那些构想,是从一只猫的脑袋里面剽窃而来的,那是疯子和白痴才做的事情。那种解释於事无补,反而会让蕾米娜觉得他的脑子不正常。
不过,他没有责怪蕾米娜,责难,无以成事。
失望了的伽罗有点生气,他抄起了身边的木棍,出去寻找那个在水潭边发现的海龟。他想发泄一下心中的苦闷,那东西,简直是一个最好的练功工具。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消失得无影无踪。
海克丝害怕和迷惑地看着芬妮的变化。
当吸血鬼的獠牙,咬在了芬妮脖子上的时候,海克丝拚命地扑过去,用力底厮打着。
她那竭尽全力的拳头,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被维施特如同小动物一样顺手摔出很远。
连续的几次扑击,海克丝的膝盖和手肘处,已经被摔得鲜血淋漓,但是少女还是在扑击着,直到她的身体,被一层看不见的力量所阻挡。
耀眼的光芒,刺痛了海克丝的眼睛,她惊喜地发现,缠在芬妮身上血族的身体,慢慢地变成了灰尘。
璀璨的光芒和神秘的花纹,围绕着芬妮的身体,海克丝前进的步伐,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所阻挡。
魔法阵中间的芬妮的身体越来越亮,然后,那辉煌的光明突然消失。
黑色的火焰在芬妮的身边熊熊地燃起,她身上大部分的衣物暂态化为乌有,十六道若隐若现的神秘的花纹,出现在芬妮的全身,一枚黑色的徽章如同眼睛一样,出现在她的额头。
带着一丝的惊恐,海克丝如同温顺的小猫,轻轻地蹲在光幕的前面,等候着屏障的消失。她带着最虔诚的神态,祈求着光明神,给自己的亲人最大的祝福。
她不知道,芬妮现在正处於一种极为奇妙的状态。
很多追求力量和永生的人,将目光投向了血族的初拥。但是血族的初拥,是一种极为复杂和繁琐的仪式,很少有血族愿意大伤元气来发展同类。
就算人类通过血族的初拥,成为了血族的一员,但是,也不过是突然拥有了人类高级武士的实力,而这种实力在血族里面,不过是最低层。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面,成为一个高级的血族,唯一的方法,就是传说中的传承。
那是一种已经失传了很久的仪式,那是年老的血族在生死关头,将自己所有的一切交给后继者的方法。接受传承的十个血族,不一定能够活下一个,但是施法的那个血族,一定会在施法以后完蛋。
冷漠而自私的血族,几乎没有人会干这种为别人牺牲的事情,更何况,只有年龄超过千年的血族,才有可能完成施法的过程。
芬妮现在的情况,和传说中的传承不太一样,她的身体贪婪地吸食着维施特所有的一切。这不是传承,这是一种比传承高了几个台阶的完全地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