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的时光太久太久,泯灭了太多的期盼与激情。
她原以为自己会情难自控,但当两人真正重逢之时,王玉烟发现自己异常平静,就像一位独居几十年的妻子忽然看到了许久未回的丈夫,感觉仍旧那样熟悉。
王玉烟缓缓走到赵升近前,表情平静的问候道:“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赵升忽然沉默了一下,随后低声道:“我还好,你呢?”
“一点都不好!”
赵升顿时哽住了。
王玉烟看到他这个样子,忽然笑了。
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她嫌弃道:“许多年不见,你怎么变笨了。你年轻时的花言巧语哪去了?”
赵升摇摇头,叹息道:“唉,老了!老得都快糊涂了。你也老了,咱们都老了呀!”
王玉烟没有接话而是岔开话题,问道:“玉琪呢?她还好吗?性子还跟从前一样急躁吗?”
赵升闻言表情一僵,冲疑了一下才低沉道:“三个月前,琪妹已经去世了!”
王玉烟脸上刚浮现的笑意,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良久,她眼泛泪光,喃喃自语道,“死了,都死了。王家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赵升连忙安慰道:“你还有我呢。”
王玉烟听完摇了摇头,冷淡道:“你又不是我王家人。”
赵升感觉有些挂不住,於是强调道:“我是王家的女婿,而且诚了,玉杰等许多儿孙身上也有王家的血脉。玉烟你并不孤单。”
咳!
突然,
一声咳嗽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旁边看去,只见八角亭中赵玉杰满脸尴尬的站在那里。
……
三日后,
赵氏祖地墓园的西北角,树立起了一座崭新的坟墓
赵宣义夫妻以及赵玉杰等几个重孙辈,神情肃穆对着王玉琪的墓碑,行三拜九叩大礼。
看到这一幕,赵升身旁的王玉烟已然泣不成声。
也许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回去当天,王玉烟忽然一病不起,
赵升出於亏欠的心理,不顾劳累,每天都陪在她身边。
由於年龄太大了,王玉烟的病始终不见好转,最开始还能下床走走,到了后期身体太虚弱已经下不了床了。
在王玉烟生病期间,赵升一边照顾她,一边暗中安排赵宣义,赵玉杰等一部分赵家族人,秘密的向龙鲤湖迁徙。
赵家在龙鲤湖刚扎下根基,正是极度缺少人口的时候。
这时候迁移一部分人过去能迅速夯实家族根基。
赵升早几十年前就看出来,赵城了两口子,一个性子惫懒,一个是修炼狂。两人都不是管理家族的那块料。
赵宣义是南阳这边的家主,能力自然不用说。
等他到了龙鲤湖,正好可以帮助赵诚了两口子管理庶务和普通族人。
当一批批赵家族人不断向龙鲤湖迁移的时候,时间也在一点点流逝。
三年后,秋风萧瑟,落叶纷飞。
赵家祖地墓园,在王玉琪的坟墓旁,又竖起了一座墓碑。
头发全白,满脸褶子的赵升坐在墓碑前的石阶上,看着墓碑上的几行文字,神情恍惚,久久无言。
良久之后,当夕阳西下,暮色降临。
赵升动了动身子,忽然长叹一声对着墓碑,低语道:“玉烟,我说要给你一个名分,你生前却始终不同意。你这是想让我亏欠你一辈子呀。
唉,我给琪妹写过一首定情诗。现在也给你一首。省的你见到琪妹后,说我不公平。”
秋风吹去落在石碑上的枯叶,显露出碑上的几行文字: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夕阳缓缓落下,萧瑟秋风一次次抚摸着墓碑上的字迹。
赵升撑住衰老不堪的身躯,从石阶上站起,身体佝偻着,蹒跚走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