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玄火坛二层。
杜必书望着上方的穹顶,神游天外。
足有一个时辰。
按理说,小径那里的厮杀,早该结束才对。
可是,上官老头儿怎么还不来?
难不成挂掉了,还是说局面恶化……
念咒念得多了,杜必书都感觉有些厌烦。
刚才是多少遍来着?
也许两千七八,要不就是三千冒头,还可能是接近四千。
反正,他将往生净世咒念了好多遍。
耳边,不时响起轻微的打鼾声,令他有些困倦。
每当他想要停下来歇息一阵,火焰巨兽便会迷糊醒来,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吼。
和对方拚了?
他脑中又不缺根儿弦!
换个角度想,杜必书又觉得释然。
谁让自己“吃了人家的嘴软”呐。
石台传来的些许凉爽,让他并不觉得燥热,可身上的汗水从未曾停过。
要是能到三层凉快一会儿,那该多好。
想到这儿,杜必书不禁露出憧憬的笑意。
正当他的目光有些失焦时,一颗巨大的头颅映入了眼帘。
眼若铜铃,血盆大口。
我靠!
火焰巨兽!
它怎么醒了,好像……刚才还听到打鼾来着。
张嘴瞪着自己干嘛,莫非是饿了想要加餐?
不带这么过河拆桥的!
杜必书打了一个激灵,立刻挂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身躯极力后仰滑地。
同时,右手攥紧了袖中的摄魂盅。
臆想的‘加餐’没有出现,火焰巨兽的双眸之中浮现了疑惑,整个身躯翻了一个个儿,四脚朝天,肚皮冲上,学他的模样看向穹顶。
除了红彤彤,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火焰巨兽不解地打了一个响鼻,偏头看向杜必书,口中连续低吼。
或许是福至心灵,杜必书竟然看懂了它的意图。
“火兽老大,我想再上一层楼,可不可以?”
小声试探的同时,还将左掌心的火红玉牌亮出来。
不管有没有用,表明态度总是没错。
没想到——
火焰巨兽迅速领悟了他的意图,巨眼瞥了瞥玉牌,眨巴两下,闪过了……无所谓。
“怎么上去?”
杜必书登时兴奋起来,如螃蟹一般,手脚并用挪开少许,直接从地面跳了起来。
火焰巨兽一愣。
接着,在空中旋转一百八十度,歪着脑袋,居高临下般俯视。
如果不是它有着凶狠的面孔、冒火的身躯,杜必书一定会被它的‘歪头杀’萌掉。
话说回来,相比於最初,火焰巨兽此刻已有了明显的改变。
身躯凝实了许多,覆在身上的火焰略有回缩,显得精神干练。
之前的五官看不真切,总给人一种朦朦胧胧的虚幻感。可现在,火焰巨兽的一笑一颦、眸中神采,都能瞧个真切。
狮头、鹿角,虎眼……
粗粗一看,有点像传说中的火麒麟。
显然,往生净世咒对它有莫大的好处。
面对对方的疑惑,杜必书费心琢磨了一阵,又开始单手比划,不停往脸庞扇风,并且指着穹顶。
着重表达的中心思想,就是——
“我很热,想到上面凉快凉快,芝麻请开门!”
火焰巨兽恍然。
四脚落於地面,晃悠悠走到石台前,对着那处凹痕喷出了一口火焰。
这口火焰,不像是普通的凡火,其焰芯隐隐显出三彩。
甫一落在石台,火焰便如水一般流淌,迅速将圆环凹痕充满。
紧接着——
穹顶的正中,便传来隆隆的机关声响。
两块半圆石板,往外侧退开,露出了一个漆黑的圆洞。
“啊,这……”
杜必书喜出望外。
随着洞口敞开,一股冰寒的凉气送了下来,让他有了在炎炎夏日吹空调的爽利。
果然,如他所料。
进入三层,不一定非得上官老头儿亲自打开,更不一定非要玄火鉴。
抱紧火焰巨兽的大腿,一切都水到渠成。
想到‘大腿’,杜必书侧身望去。
咦,兽呢?
刚才光顾着瞅头顶了,竟然没留意火焰巨兽的动向。
石台前,已经没有了兽影。
再回头。
只见火焰巨兽已走到了通往一层的洞口,而且在咧嘴打着呵欠。
刚才,不是一直在睡觉么?
“火兽老大,你要去哪儿?我自己上去没问题吧?”杜必书连忙比划,还指了指头顶的洞口。
火焰巨兽闻言一滞,撩起眼皮在四周扫视,继而嘴角上扬。
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他就知晓了答案。
火焰巨兽纵身一跃,跳进了下方的洞口。身在半空中,躯体便开始变得虚幻,最终化作一束零散的火星,窜进了一层的井栏内。
下方空间的赤红色彩, 随之一黯。
与此同时,这个洞口飞快合拢,快到不可思议。
临了,还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玄火坛二层,立刻陷入了黑暗。
杜必书:“!!!”
这是被囚禁了么!
至於这样做的目的,还真摸不透。
错愕片刻,杜必书索性不再理会。
火焰巨兽不在身边,至少不用一直提心吊胆,唯恐一不留神被当做了零嘴口粮。
杜必书摸出火折子点亮,抬头瞥了一眼穹顶上的洞口,身躯拔地而起。
刚一踏上三层,彻骨的寒意立刻笼罩全身,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哆嗦。
与一二层的燥热相比,这里简直称得上冰窖。
脚下是厚厚的坚冰,各个角落散发着幽冷的蓝光,与火折子释放的橘黄火苗相映成趣。谁又能想到,在火山口建造的玄火坛中,会存在着一处至寒的场所。
或许,这里是上官策的杰作吧。
杜必书高举火折,缓缓旋转身躯,向四周凝神打量。
因为天寒地冻,火折上的火苗非常孱弱,不能照亮太远,他只能向前挪动脚步。
就在这时,一个惊讶的女子声音在身后出现。
“你是谁?上官策的嫡传弟子?”
话语低沉柔和,隐隐透着虚弱。
是九尾灵狐,小白!
杜必书即时回头,刚准备欣喜作答,耳畔又响起一句幽幽的嘲弄。
“你不是他的弟子,不过是他圈禁的另一个囚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