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雨落出来的时候,是青荷送她的,还塞给她一个金镯子,雨落想起昨晚上王妃说的话,立刻推拒。
青荷一眼就看出她的想法,笑着道:「姐姐不必担忧,这是普通的镯子,不是出自大师匠人之手。姐姐若是不喜欢这款式,可以找人融了重新打一副。我们姑娘说了,姐姐心肠好,金锞子不够分量,镯子勉强配得上你,还请姐姐不要嫌弃。」
雨落被她这一阵捧,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只好接着镯子,心中暗自咋舌。
这林姑娘不愧是财神爷的闺女,出手极其大方,这赤金的镯子到了她丫鬟嘴里,就成了普通镯子,家里恐怕有金山吧。
当然她也没敢就这么拿着,到了王妃的面前,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王妃,奴婢是真没弄明白这林姑娘唱的哪出了?她都戴上面纱了,脸色也很苍白,一副病殃殃的气色,却又不让奴婢诊脉。」雨落很困惑。
王妃听了之后,倒是爽朗一笑,「你这个丫头就是心眼儿实。她不让你诊脉,那是因为不需要。」
「为何不需要?都受伤了。」
「恐怕受伤是假。」王妃眨了眨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她聪明的很,怎么可能真让自己受伤。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她比谁都珍惜着呢,更不会为了争风吃醋,就给一个黄毛丫头给弄伤了。」
林宝姝能被选上林家三姝,靠的就是这张脸,怎么可能允许别人伤了她的脸。
王妃打开雨落带回来的木匣子,里面包了一层软布,软布里是一块半圆形的玉玦,上面雕了图案,但是因为不完整,所以也看不出是什么。
「飘雪,去把我那块拿过来。」王妃的声音有些干涩,像是带着几分哽咽。
立刻有丫鬟把那半块也拿了过来,王妃将两块拼在一起,直接成了一个圆,上面雕刻的图案清晰可见,是一条在江面上疾驰的轻舟。
她抚摸着重新合二为一的玉玦,神情恍惚,故人的一幕幕,皆浮上心头。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我们年轻的时候,私下里促狭的很。我说我要当轻舟居士,踏遍万重山。她说那她就当猿猴,无论我走过哪座山,都要让那恼人的猿声永伴我左右。当年我刚及笄,要随家人来北地,她赠我半块玉玦,待我归来日,合二为一,她便学那猿声欢迎我回京。」
王妃慢悠悠地说着,眼眶已然红了一片,终究是睹物思人。
她最美好的年华,都在望京与故人并称望京双娇的时候,再后来流落北地,皆是伤心事。
两个大丫鬟对视了一眼,大气都不敢喘。
王妃没能再回望京,这也是王府一大不能被提起的禁忌。
因为王妃是被王爷抢回来的,王妃乃是世家贵女,其实已经与门当户对的公子定了亲,但是她年轻又有胆气,便跟着家里的长辈来北地游玩,结果偶遇当时还是世子的北齐王,自此孽缘缠身。
朝廷必然是不答应的,王妃姓卓,闺名一个雅字,卓家家底深厚,唯恐给北齐王送去这么厉害的助力。
可是当时的北齐世子完全胡搅蛮缠,最后硬是把卓雅娶回了王府,代价便是卓雅不再回望京,明面上更是断了与卓家的联系,她从此就成了无根的浮萍,依托在这王府里。
面对这样的北齐王和北齐王府,她如何又能不恨。所以在陆二爷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时,她才更加恼火。
因为境遇特殊,她与先贵妃,也就是林妍也曾一度失去联络,后来双方际遇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又再度有了书信往来。
「一晃都已经六年了,妍妍去了六年,我也六年没再收到她给我的东西了。」王妃摩挲着玉玦,终究还是忍不住滚下泪来。
年纪大了,受的苦楚太多,就不能再回头看了,一回头皆是满目疮痍,满心不甘。
「王妃,您莫要伤坏了。若是先贵妃在此,必定也不忍你为她落泪。」飘雪立刻拿了锦帕,细细替她抆眼睛。
先贵妃红颜命薄,六年前便离世了。
「是啊,主子。奴婢们都知道您的苦楚,但是日子总要过下去的,您瞧瞧先贵妃虽然去了,可是林家的姑娘还是来了北地,她来看您了。您之前不是还说,按理说林家姑娘根本不可能来北齐的,无论是阴差阳错,还是有人捣鬼,总归是老天爷开眼,让她来到您身边了。还是与先贵妃那么相像的一个人。」
雨落更是受不了,她哭得比卓雅还伤心呢。
王妃被她这动情的样子给逗笑了,抆干眼泪,吩咐道:「告诉林姑娘,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她所求的任何事,我都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