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大结局
隔了片刻,车内依然毫无回应。
影一将车帘撩开,里面空空如也,除了软塌和矮桌之外,什么都没了。
「敲一敲有没有什么隔断。」他撩开自己的车帘一角,将对面车内的场景都收进眼底,却并没有放弃,显然他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
影一自然是听从他的话,伸手就在马车壁上敲来敲去。
「咚咚。」忽然一阵与之前不同的声音传来,他刚想去掀开,却见那块隔板被人主动推开了,里面缩着两个人,正是失踪已久的林宝姝和她的丫鬟青荷。
「爷,找到了。」影一低声回了一句,立刻退了回去。
林宝姝咬了咬牙,终究功亏一篑,这块隔板是之前就做好的,就是为了防止陆景宴追过来,可是所有的计划在她的眼里都是万无一失的,竟然还是以失败告终。
尹燃已经骑着马跟了过来,从陆景宴停在这辆马车之前开始,他的眼皮就一直疯狂的跳动着,如今那些坏的预感都应验了,让他一阵阵头皮发麻。
「把她给我拖上车。」陆景宴把车帘放下,遮住了周围的视线,但是从车内传出来的命令声,异常冰冷又不容置疑。
「慢着,世子爷,林姑娘乃是王府答应了送回京的秀女,名单上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王爷都同意了的,您不会要忤逆王爷的意思吧?」尹燃晃了晃手中的文书,还特地翻开指了指上面「林宝姝」三个字给他看。
就听车内的人冷笑一声,「影一。」
他的话音刚落,影一就动了起来,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尹燃手中的名册已经被人抢走了,影一恭恭敬敬的将那份名册双手送进了马车里,紧接着就听到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名册被撕开的「嘶嘶」声,像是吐着红信的毒蛇一样,让人觉得充满了危险,整个人都揪成一团。
「你敢撕名册,大胆,上面有王爷的盖章。」
尹燃头皮发麻,好似第一次在世子爷身上看到阴狠这种状态。
影一又重新拿了本名册出来,道「尹大人,方才那份名册搞错了,这份才是真的。」
当然新送上来的名册上,是绝对没有林宝姝这三个字的。
尹燃被气得浑身发抖,他手指着马车,咬牙切齿地道「陆景宴,你别太倡狂,回京之后有你受的。」
陆景宴嗤笑了一声「究竟谁倡狂?尹大人,你拐我世子妃,该当何罪?让这些姑娘们回京团聚,是我们燕北的仁慈,现在一个都别想走,都给我在原地待着,我还要派人去望京向皇上讨个说法呢。分明说好的是带走没收用的秀女,为何连北齐的世子妃都要带走?难不成你对本世子的世子妃有什么不轨的想法?」
男人嘲讽的声音从车内传出来,让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尹燃更是呆立在一旁,他不敢想像,这位世子爷究竟算到了哪一步。
从手中新拿出来的名册就可以看出,陆景宴猜到了林宝姝和尹燃里应外合,闹这么一出假死脱身的戏码,他不仅没有着急,反而还重新弄了一本新名册,并且还直接把林宝姝说成是他的世子妃,一旦这个名头坐实了,那么需要赔罪的就成了尹燃这边。
「你胡说八道什么?」林宝姝已经走了出来,听闻此言,立刻呵斥了一句。
不是她要帮尹燃,而是一旦任由陆景宴这么说了,那么提出从北齐带秀女回京的人都讨不了好,她的祖父还是其中的牵头人,千万不能惹得一身脏水。
「世子妃,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唱反调吗?既然你说了不是,那我们谁都别走,就把这事儿原原本本上报给皇上,让他评评理,世子妃跟尹大人偷偷跑了是什么意思,还不惜以自己身亡为借口。再派人去王府里问问,连外头看门的小厮都知道,我挑中了你,王府里张灯结彩,喜字都贴好了,就等着我娶你了。我也要好好问问林丞相,林家教出来的女儿,就是这么随随便便跟别的男人逃跑的吗?」
陆景宴显然已经没有耐心了,说出来的话也是咄咄逼人。
林宝姝咬了咬牙,没再吭声,而是掀开车帘上了他的车。
车内扑着厚厚的毯子,他整个人都缩在裘衣里,厚厚的皮毛将他包裹住,穿的这么多了,他似乎依然怕冷,手里还抱着一个手炉。
男人面色苍白,唇色更是有些灰败,像是刚从冰天雪地里被捞出来一样。
原本她是怒气冲冲的,准备上去跟他好好理论的,但是一瞧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待了待。
「我们先回去,尹大人,我希望你能给我个交代。」他看都没看林宝姝一眼,冷声说了一句,马车就动了起来。
只有一队侍卫护送他的马车离开,另外一队由影一率领着,依然把尹燃的车队围得结结实实,明显是不会轻易放过他。
林宝姝坐在车里,两个人谁都没开口,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陆景宴,男人这个半死不活的状态,明显不是装的,让她心里疑惑重重。
陆景宴对她的情感并没有多深,难道因为得知她死了,所以就把自己折腾这样了?
这明显不可能,估计是宴宴出来的时候,大闹了一场,才让他变得这么虚弱不堪吧。
「宴宴怎么样了?」她忍不住问了一句,见他这副病入膏肓的模样,终究还是有点担心的。
对面的男人冷笑一声,张嘴似乎就想说出一串恶毒的话来,可惜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喉头一甜,先是喷出一口血来。
温热的血洒在了桌上,有几滴还溅到了她的手背上,触目惊心。
她微微一怔,没想到他的情况这么糟糕,立刻倒了杯水给他。
「停车,有大夫随行吗?」她大喊了一声。
马车应声停下,很快就进来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穿着跟影一一样的服装,应该也是影卫,只不过看着他那么熟练的把脉架势,应该是学医的。
「主子,您眯一会儿吧,之前那药不能吃了,虽然能让您的身体撑着,但是也损害底子。」这个影卫说完后,又拿出一粒丸药来喂他服下,便悄悄地退出去了,自始至终未曾看她一眼。
陆景宴就当真躺了下来,直接闭上眼睛休息了,根本都不搭理她。
不过瞧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架势,估计想搭理她,都挺困难的,毕竟他刚刚那口血吐出来之后,整个人的状态越发糟糕了,完全弱柳扶风的状态,感觉冲着他稍微吹一口气,他都能直接倒地不起了。
林宝姝还是被带回了王府,这次她依然被留在了陆景宴的后院里,青荷和青叶都没有来伺候她,反而是派了别的丫鬟过来,一个个都是闷葫芦,不怎么说话。
就连王妃都没来看过她,估计是被陆景宴给挡在了外面,不许旁人探视,就导致林宝姝整个人都被关在屋子里,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晾了她几日之后,忽然一群人上门来了,有裁缝来给她量衣裳,有匠人送上首饰花样让她挑,甚至房间内外开始有人热闹的装饰起来。
林宝姝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不过她也不敢肯定,无论问谁,都没人搭理她。
哪怕是之前送花样给她挑选的老妪,明明之前特别热情,还把各种流行的款式说得天花乱坠,然而一旦她问起为什么要她挑,或者府上发生了什么时,那老妪立刻就把笑脸收了,变成了个闷葫芦。
林宝姝被她弄得也心情不好了,索性不再发问,原本还想消极抵抗,但是那个老妪说了,如果她不配合,到时候衣裳不合身,首饰花样老气难看,她也是要穿戴的,反正丑的是她自己。
顿时林宝姝就没有话了,倒是配合起来,毕竟不能丑。
实际上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测,等衣裳做好了捧到她面前试穿的时候,看着那艳丽的红色,她长叹了一口气,果然是大红的喜服,红盖头上还绣着鸳鸯戏水。
她不由得讽刺一笑「怎么,你们世子爷准备娶我了?他不是说要把我放在后院里当摆设的呢?竟然还真的愿意让我做世子妃。」
当然她这话说出来,也没人敢接就是了。
又是小半月过去了,在某个天还没亮的打好日子,她终於再次穿上了红色的喜服,并且也见到了多日不见的王妃,卓雅站在她面前,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来吧,我帮你梳头。」
林宝姝坐在铜镜前,卓雅手里拿着桃木梳,一点点将她的长发梳开,动作极其温柔。
「我之前嫁人的时候,就没有长辈帮忙梳头,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哪怕当时王爷请了个北地德高望重的妇人,我也拒绝了。婚前梳头原本就是让家里亲近的长辈,跟新嫁娘说说心里话的时候,如果达不到,又何苦请个陌生人冲门面,反而要我去讨好她。」
卓雅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发顶,林宝姝微微闭上眼睛,只觉得无比温柔,说起来,连她的亲娘都很少帮她梳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帮她梳头穿衣裳,还是在放大火烧死自己之前的一天。
那一天林妍让林宝姝感受到真正母女相处的感觉,也只有那一天,娘亲才是无比和善可亲的,根本不会跟她说任何国仇家恨,也不会对她要求严苛。
林宝姝穿戴完毕,她坐进了花轿里,从北齐王府被抬出去,绕着整个繁华的街道走了两遍,花轿后面跟着长长的陪嫁,足以是十里红妆,当然北齐人又多了一条茶前饭后的谈资,好似看到了多年前王妃嫁进王府时候的盛况。
「果然,望京的贵女都是精养出来的,瞧瞧这么多的嫁妆。」
「那是当然了,毕竟嫁过来的两位,一位是王妃,这位是世子妃,北齐身份最尊贵的两个女人了,嫁妆还能差了?不争馒头争口气,怎么也要比北齐嫁女风光吧,不然望京那些老爷们也是面上无光啊。」
街头围观的百姓数不胜数,语气兴奋的探讨着,看向花轿和十里红妆的目光热切,并且还生出了几分自豪感。
毕竟王妃和世子妃都是望京高官的贵女,这是北齐欣欣向荣的一种代表。
林宝姝坐在轿子上,被摇摇晃晃地带着走了一路,倚在后面都快睡着了,不过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吵吵闹闹的声音,弄得人一片心烦,也根本无法入睡。
好不容易绕完一圈了,又是一片繁琐的拜堂,陆景宴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与她拿着一条红绸,主位上坐着王爷和王妃,三拜之后就送入洞房了。
直到挑了红盖头,林宝姝都是处於一片发懵的状态,她坐在喜床上,一抬头就对上了陆景宴那张脸,结果这厮板着一张脸,看起来比她还不高兴。
林宝姝轻嗤了一声,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喜娘原本正欢欢喜喜的说着贺词,结果一下子看到这个眼神,再加上世子爷和世子妃之间非常不对劲的暗流汹涌,顿时她嘴里说了千百遍的贺词就有些卡壳了,整个人都显得很紧张,最后她匆匆说了结束语,领了赏钱就退出去了,生怕再晚走几步,就要倒大霉一样。
陆景宴身体这样,也没人敢灌他酒,因此只略略喝了几杯,就回来了,四周的下人都被撵了出去。
林宝姝坐在桌前默默吃东西,也不搭理他,陆景宴则坐在床上。
等到天色彻底黑透了,原本百无聊赖的男人,忽然眼神一变,看到一身喜服的林宝姝,整个人都洋溢着兴高采烈的状态,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
「娘子。」宴宴无比兴奋的喊着,并且一把就搂住了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极其眷恋的状态。
林宝姝的头有些疼,她现在倒是宁愿跟冷战中的陆景宴相处了,至少两人之间不用说话,可是这宴宴不同。
果然他坐下来之后,话匣子立刻就打开了,而且根本关不住的状态「姝宝,你终於是我的娘子啦。我们可以亲亲抱抱举高高,并且还有各种羞羞的事情,画册上画的可明白了。我偷偷找到过……」
「还有,姝宝,你一定要喜欢我,不能喜欢怂蛋。要不是我威胁怂蛋,他原本是想让你和公鸡拜堂的,还说自己双腿残废,不能出去露面,但是在我的威胁下,他还是答应跟你拜堂成亲了,没有让你丢脸。」
「姝宝,你跑哪里去了啊。怂蛋和我为了找你,都去密林里许久许久,因为怂蛋的身体百毒不侵,只有他可以进去,其他人最多吃一颗解毒丸,短暂的进去给他送饭,不至於让他饿死,若是长时间待在密林里,也是不可以的。」
「为了找你,怂蛋都吐血啦,当然我没有吐血,因为我身体好,只有怂蛋是个弱鸡……」
宴宴的废话果然非常多,而且嘚吧嘚根本就停不下来,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林宝姝皱了皱眉头,她放下碗筷,终於舍得看他一眼,结果就见宴宴更加高兴了,双眼亮晶晶,活像一条等着主人喂骨头的小狗一样。
「要去密林里找我,是你威胁他的?」
「没有,是他主动要找的。不过我也很着急,差点在白天苏醒,他应该也很不舒服吧,身体很难受,但还是去找你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屍。我们翻遍了后山都没有,本来我还要找,后来他说不用,还说你滑头。他一定能找到你,然后就坐马车,还让影卫带人先去找尹燃了。」
宴宴边说边委屈巴巴的看着她,像是在控诉一样「你为什么宁愿假死跟尹燃走,也不留下来陪我啊?」
林宝姝摸了摸他的脑袋「因为怂蛋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而且跟他在一起没有未来的。」
「那跟我在一起啊,我会对你好的,我一直听你的话,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啊。完全与他无关,晚上我就出来陪你,白天的时候,你不搭理他就行,或者我让影二保护你?不让怂蛋近你的身?」
宴宴仔细思考了一下,竟然还真的让他想出办法了,他说完之后,只觉得自己相当聪明了,两眼冒星星了。
「影二听你的?整个影卫都会听怂蛋的吧,并不会听你的。」
宴宴瞬间就泄气了,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
林宝姝眨了眨眼,她都已经嫁给了陆景宴,就不可能再回望京,况且之前连假死的法子都用了,陆景宴也看破了,日后肯定更会提防她,她唯一可能回到望京的机会,就是北齐南上,直接打回望京。
「怂蛋之前一直关着我,我什么消息都不知道,你可知晓那日我被带回来之后,尹燃和那帮秀女是怎么处置的?」
她还有诸多疑问缠绕在心头,因此决定先问清楚再说。
结果宴宴立刻撇了撇嘴,一脸不满的神情「你怎么又想着尹燃,我哪点不如他?」
林宝姝只得哄他「你肯定比他强啊,我之前跟着他,也不过是想回望京,无论谁来都是一样的。我得知道,怂蛋是怎么对那帮人的,好推测出他现在对我什么态度啊?」
「尹燃和那帮秀女被放了回去,但是怂蛋派人去望京哭诉了一通,说是朝廷是不是不想给他秀女,送过来之后又要带走,而且还不是光明正大的,连他的世子妃都要拐回去,也欺人太甚了。然后尹燃被降职了,那帮秀女倒是回到自己家了,不过你祖父似乎也吃了挂落,然后就是林家给你送来嫁妆来了,你就嫁给我了。」
宴宴仔细回想了一下,慢条斯理的说了出来,有些地方语焉不详,主要他也不是太清楚,但是这其中的资讯已经足够让林宝姝警惕了。
祖父都因为这事儿吃了挂落,她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要知道林知善这丞相之位,还是她娘当上贵妃之后,仔细筹谋才送他祖父上青云,可不能因为她的事儿而受到危害。
同时她也看出了陆景宴的意思,她再敢偷溜回望京,他恐怕真的要从林家下手,她不能正面忤逆他,只能以合作的关系共商大计。
林宝姝就这么盘问了一夜,宴宴的嘴巴也几乎没停下过,结果等他想干正事儿的时候,却发现外面的天都要亮了。
「啊啊啊,我明晚再来,你不能跟怂蛋欢好啊。你是我的娘子,怂蛋根本不想娶你的。」他拉着林宝姝的手,仔细的交代道,并且还霸道的亲了她两下,当然他的亲吻很强横,几乎是咬了。
等陆景宴换回来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嗓子沙哑,明显是用嗓过度,连喝了两杯茶才好些。
林宝姝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而是用一种挑剔的目光打量着他,脸上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盘问了他一夜,那傻子应该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吧?」陆景宴清了清嗓子,很快就猜到了其中的关节。
「世子爷关了我这么久,让我成了聋子和瞎子,我自然得仔细问问,要不然怎么在你的手下讨生活?」林宝姝挑挑眉,并不畏惧。
「哦,那你准备怎么讨生活?」
「这我得先弄明白世子爷的想法了,昨晚宴宴说的,不过是从他的角度,况且你们二人原本就水火不容,宴宴在面对我的时候,又对你极尽抹黑,不客官,我想听世子爷自己说。我是想跟世子爷合作的,不过不知道世子爷是什么意思了?」
林宝姝稍微透露了些,对於陆景宴到底为什么分化出两个性格,她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所以哪怕他对昭阳公主表现出那样的执着感,她也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况且这厮提到昭阳的时候,看起来活像神经病,双眼发红,分分钟就要狂化的架势。
谁知道这到底是爱意还是恨意?
「合作?我没兴趣。我娶你进门,不过是受不过傻狗的威胁,否则就世子妃的位置,这辈子都没人配做。」他摆摆手,冷冷一笑,便换人进来替他梳洗。
「好吧,那就祝世子爷孤家寡人,玩儿得开心了。」林宝姝丝毫不纠缠,直接就退了出去,同时她的脑海里已经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厮就是想把她当摆设了,哄哄宴宴开心而已,白天则最好不见面。
可是她却不能当个玩具,她娘曾教育过她,男人掌控政权,女人掌控男人。男人实在不靠谱了,那就生个儿子继续干,当不了皇后就当太后。
现在看来,她的男人是彻底废掉了,但是她好歹还能生个儿子,继续往前冲。
陆景宴不配合没关系,她就找宴宴好了,反正能生孩子就行。
「世子爷,您与世子妃不和,狗爷会不会不满?」影一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刚刚林宝姝提出要合作的时候,影一就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毕竟世子爷和世子妃幸福美满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只不过万万没想到,陆景宴却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影一立刻开口劝阻。
「他巴不得呢,只要林宝姝把他哄好了就行,我纯粹当请了个菩萨在家里供着就是,反正白日我也不想见她,晚上傻狗哎跟她厮混那便厮混。」
陆景宴摆摆手,他想的很清楚。
实际上之前林宝姝坠崖身死的消息传来时,当时傻狗拼命想要占据他的身体,并且真的出来了,在跟他竞争身体的控制权时,陆景宴是又惊又怕。
会不会有一天,他真的会彻底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傻狗彻底掌握了身体,因此他把林宝姝带回来,也算是为了安抚傻狗。
只要情绪不那么激动,傻狗又天天沉浸在美人窝里,估计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陆景宴是这么想的,可是事情却来了个突然大转弯。
当天晚上宴宴再来的时候,林宝姝穿着绣衣坐在梳妆镜上等他,看见他过来,她立刻露出了几分笑容,一副柔情似水,面红耳赤的模样,彻底把宴宴给怔住了。
他呆立在门口,隔了半晌才傻乎乎地道「姝宝,你长得真好看。」
林宝姝轻轻笑出声,冲着他招招手「进来啊,傻站着做什么?」
宴宴乖乖进来,还不忘把门关上。
「过来坐。」
她又招呼道,宴宴坐到了她的身边,有些手忙脚乱的模样,显然很紧张,主要是今晚的林宝姝实在是太不一样了,之前她可从来没这么温柔的时候,而且好像身上自带着一层柔光一样,让他竟然生出几分望而却步的感觉。
「把鞋子脱了。」
她下一个命令,宴宴就执行一步,活像是提线的木偶一般。
林宝姝伸手搭上了他的手背,柔声道「不是说要羞羞的事情的呢?你怎么不继续了?」
宴宴似乎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抬头震惊的看向她,嘴巴张的老大,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一般。
「可、可以吗?」他犹豫太过惊讶,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当然可以了。来吧,你不想嚐嚐,今晚的我是什么味道吗?」她边说边伸手点了点自己的红唇,嫣红的唇像是百年老酒一样,还没喝就已经醉了。
宴宴立刻就忍不住了,当下就闭上眼睛亲了过去,像是吃一个成熟的水蜜桃一样,带着甜香。
宴宴显得特别激动,整个人都发抖起来了,动作手忙脚乱的,把衣带都弄成了死结,还是林宝姝帮他解开的。
「没关系,慢慢来,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好好享受。」
她依然无比温柔,像是安抚一个孩子,面容白嫩,脸颊上飞起一团红晕,红艳艳的嘴唇,像是成熟的樱桃一般,等着人采撷,让人血脉喷张。
宴宴立刻开始喘粗气,脸色也通红一片,明显是激动的不能自已。
林宝姝看向他的时候满脸柔情,真的像是新婚燕尔一般。
只不过他原本高兴激动的神情忽然一变,整个人一僵,紧接着他的眼神就变了,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林宝姝一惊,这分明是陆景宴,而不是宴宴。
不过很快那个冷厉的眼神又消失不见了,男人再次变得羞涩起来,林宝姝没敢动,就这么观察着他,果然当宴宴低下头亲她的时候,动作有些僵硬,偶尔还会停下来。
「怂蛋,你走,不要打扰我,现在是我的时间。」
「滚!」
宴宴显然也感觉到了,开始发出警告声。
林宝姝张张嘴,想问清楚的时候,忽然眼前的男人一头栽下来,直接趴在旁边,一动不动,显然就这么晕过去了。
她皱了皱眉头,立刻将他推了过去,脑子里飞速的转着。
她的计划看样子又行不通了,至少让宴宴与她好是不成了,陆景宴就会跳出来捣乱。
宴宴之前跟她说过,在得知她死讯后,因为太过激动,他也在大白天跑出来了,两个人格开始切换,只不过当时她没有在意,现在看来是真的。
陆景宴第二天刚睁开眼,立刻感到一阵针紮般的头痛,这种头痛的感觉无比熟悉,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体会了,正是之前人格切换导致的。
身旁的床铺已经空了,显然林宝姝离开了新房,应该是怕他找她算账吧。
他立刻翻身起来,想都不想就要去找她算账,这个女人倒是警觉,竟然见他软硬不吃,想通过傻狗来生他俩的孩子,她也配吗?
他匆匆踩上鞋就往外冲,恨不得立刻把林宝姝抓过来。
结果快走了几步,却忽然顿住了,他看到了停在外屋的轮椅,瞬间身体一僵。
他是陆景宴,白天的他是无法走路的,哪怕两条腿粗壮有力,却也因为心理原因,根本没办法站起来。
几乎在反应过来的瞬间,他的两条腿忽然一软,整个人都摔倒在地。
他僵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心里的思绪满天乱飞。
他可以确定方才傻狗没有出来捣乱,可是在他是陆景宴这个人格的时候,竟然完好的快走了好几步,彷佛迈过了心里的障碍。
这在以前是万万不可能出现的情况,毕竟他之前也有睡蒙了的时候,但是每次没反应过来,下床想要走路的时候,却都直接摔倒在地。
现在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就证明他是有可能变成正常而健康的人,并且他还明白,能产生这样的局面,是因为两个人格可以不受白天黑夜的限制,同时出现,特别是在情绪激动的时候。
傻狗可能不会想太多,但是他的内心就翻涌起无数的念头。
林宝姝并没有在主院里,而是回到了之前被关起来的院子,好好的睡了一个觉。
不过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等她一觉睡醒之后,门口竟然挤了一堆人,吵吵嚷嚷的。
「怎么回事儿?」
她轻声问了一句,立刻就有丫鬟走了过来「世子妃,是世子爷后院的几位姑娘,说是要给您请安,一大早就过来了,奴婢们拦着不让进,但一时半会儿也撵不走,有几位还闹起来了。」
丫鬟的话音刚落,外头吵闹声更大了,只不过有人拦着,还没有硬闯进来,不过看这个架势,应该是快了。
林宝姝挥了挥手「只要不让她们进来就成,就说我不想见她们,如果不走也没关系,爱在门口等着就等着。」
她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实际上这些人究竟为何这么胆大,还迫不及待的见她,无非就是收到消息,成亲当晚却重新房里出来,住在成亲前的屋子里,怎么看都是被世子爷给撵了出来,这就是不得宠的信号,哪怕是世子妃,那又怎样,不过是顶个名头罢了。
外面越来越闹腾的时候,世子爷却来了。
「都做什么,没规矩,滚回去,不要打扰世子妃休息。」陆景宴一来就看到这菜市场一般的场景,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况且这些女人叽叽喳喳的,早把心里那点想法给喊出来了。
陆景宴一来,那自然效果拔群,很快这群人就散了。
「怎么不把她们撵走,放在门口多闹腾,你可别说你连这几个女人都整治不了,之前逃跑的时候,手段可不差?」他一进来,看到她还歪在床上,立刻有些不满的问出口。
「有什么好撵的,家和万事兴,我又不准备把时间浪费在她们身上,反正过几日她们就知道了,我不过是顶着世子妃这个空名头而已,完全没有威胁。」她眼睛都不眨的回复道。
「你什么意思?」
「世子爷不准备搭理我,宴宴又不行,我已经想好了,嫁过来的那天就等同於遁入空门了,从此我要终生侍奉佛祖了。得过且过。」她完全是一副自暴自弃的架势。
陆景宴皱紧了眉头,知道她心里有气,轻咳了一声,放软了声音道「那天你说的话,我考虑一番,我同意合作。」
原本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的林宝姝,闻言立刻睁开眼睛,认真地打量了他一下。
「此话当真?」
「当真。」
她的视线在他的身上绕了一圈,似乎在考量他为何要转变态度。
「世子爷忽然变了态度,证明是昨晚的事情,对您有帮助了。而且还是不小的帮助,否则以你这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格,必定还会晾着我。」
陆景宴挑眉,他就说这个女人狡猾多端,稍微露出一点合作的意向,她就能猜的七七八八,这种不被他全权掌控的感觉,真的不算太好。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只要知道我愿意跟你合作就好。」他显然不愿意多说。
「好,这个我不追究,每个人都有点属於自己的秘密,只要跟合作不冲突,我就无所谓。不如世子爷先提提你的要求。」
「我要你尽量让傻狗很激动,但是不能做到最后一步。」
林宝姝挑了挑眉头,这个不要脸的大猪蹄子,这么耍宴宴。
「世子爷可真够缺德的啊!你是想多在夜晚出来吧,这样冲早有一天你会彻底掌控自己的身体,对吗?」她很快就猜到了陆景宴的想法。
「不该你问的就别问,好了,现在该你说你的条件了。」
林宝姝静静地看着他,似乎有些踌躇。
「怎么,有什么事情那么让你难以启齿吗?是看上了有妇之夫,还是一定要回望京?」
这个时候,陆景宴倒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样吞吞吐吐的林宝姝实属罕见。
「都不是,我想当皇后算吗?」
林宝姝说出来之后,倒是非常轻松了,这回换陆景宴被惊到了,只见他把嘴里的茶都喷了出来,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你要我造反?还是等之后和离了,你要嫁给某位皇子?」
「从小我就发过毒誓,终生不为皇家妇。」她直视着陆景宴的眼睛,让他看清楚自己的态度有多么坚定。
屋子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直到林宝姝外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怎么,世子爷被吓到了?整个朝廷的人,都觉得北齐人心怀不轨,有不臣之心,结果你这么惊讶,好似都是别人瞎猜的一样。」
陆景宴缓过劲儿来,脸上的漫不经心全都收敛了起来,像是一把出鞘的宝剑一样「我怎么知道世子妃这话是真是假,万一是林丞相让你当奸细呢?怂恿我造反,结果倒打一耙,彻底灭了北齐。况且你原本一心只想回望京,还有意找尹燃那种小白脸当夫君,若不是傻狗偏偏只要你,恐怕现在你已经成了望京某个世家贵族的嫡长媳了吧?」
「你的前后态度太过矛盾,如何让我相信?」
「没有前后不一,我一直都想当皇后,只不过在望京,更好控制局面,况且有祖父在我身边操持一切,我会省力很多。不过世子爷不放我走,既然把我扣在这儿,那世子爷就得负责。」林宝姝颇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摊开四肢一副耍赖的模 。
「这种大事儿,我不能随意答应你,因为我们之间缺乏信任。况且就我身体这个架势,我何必费那个功夫,估计都活不到那一天,为旁人做嫁衣。你得给我一个更站得住脚的理由,否则我们合作的条件不对等,我只是要你待在我身边,让傻狗激动,帮我融合人格而已,而你却要我拼命,并且还要拿上整个北齐王府去赌,赌输了王府上下几百口都得砍头,抄家灭门,血流成河。」
「虽然我没心没肺,但也不至於要这么多人都去死,就为了一个不能信任的世子妃。」陆景宴认真地看着她,没有嘲讽,也没有恼怒,只有严肃的陈述事实,显然他把这件事看的很重。
这种态度,不由得让林宝姝也变得严肃起来,她从床上坐起,穿上鞋坐到了他对面的太师椅上,轻抿了一口茶,指尖拨动着漂浮的茶叶,陷入了深思。
「世子爷可否告诉我,你手里抱着的那个木匣子,里面究竟放的是什么?」
半晌她才再次开口,这次提到了陆景宴从不离手的木匣子,瞬间就让男人浑身紧绷起来,显然这是他的逆鳞。
「我不能告诉你太具体的,是一位故人留给我的念想,是我很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