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视上位者是大忌。
无论多好奇,秀女们也只敢用余光匆匆瞄一眼,不敢看真切了。
可只是一眼,已经被顾昭仪的容色惊艳得震撼不已,一切盛宠都有了理由——男人追求江山,一为权势二为美人,这么个天仙人儿,哪怕是皇帝也得捧在心尖上宠。
“今年的秀女,皇上可有哪个看着喜欢的?”
上首响起慵懒的女声。
今儿太后不来,只有皇后、贵妃和顾昭仪作伴,问这话的是容贵妃。
“朕看着都并无不同,倒想听听皇后的意见。”
谢彻不上这当。
他去后宫的日子不勤,对选秀女的兴致不大,把家世好的该纳进宫的纳进来就当完成任务,也就容贵妃看着一帮水葱似的年轻姑娘,心中五味杂陈的,他要是说对谁青眼有加,谁进宫后就得先被贵妃当眼中钉。
被点到名的皇后便循例问了一下秀女会的才艺,又可读过什么书。
秀女们的回答中规中矩,《女则》与《女训》是指定教科书,也有以不识字为荣的,才艺在琴棋书画女红里随机选择,只有一位纪明蕴脆生生地说:“臣女自小爱跳舞,春莺啭跳得最好。”
纪明蕴是大族出身,本想和姜娴同届进宫,却因为年纪小,又生了一场大病而苦等数年。说来也是巧合,她生的大病正是燕赤人眼中曾经的“不治不症”天花,不仅靠着自身顽强的免疫力痊愈,还幸运地没留下任何疤痕,养得一身胜雪肌肤,通过太监检阅,得以进到第二轮选秀。
又因此事,纪氏成了京城上流圈子眼中的有福之女。
既熬过天花又没毁容,肯定是菩萨保佑!
前者是运气,后者却是意志力——出痘出得内脏都在发痒时,她要忍住不能挠,但凡挠破一个也得留疤,吃食上更是苛刻自苦。
她穿着一身浅绿色的锦纱裙,头上斜簪着一朵新摘海棠,两枚同样花样的素银耳坠以金线穿过,在脸颊两侧轻轻晃动。
选秀的秀女穿衣虽有规范,可这一身,对於纪家女来说,还是太朴素了。
皇后再问她平日爱看什么书,纪明蕴便说:“娘亲要臣女熟读《女则》和《女训》,而除此之外,臣女最爱《孟子》和《左传》,《大学》和《中庸》也略懂一二,只是读得不深。”
此番回答,引得其他秀女暗暗侧目。
难道是想显得自己好有学识,好与别不同?
谢彻:“你书读得挺杂。”
他并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横竖是纪家推出来的族中姑娘,终归是会入选的。
“唔……”
容贵妃凝神打量纪明蕴片刻,越看越熟悉,愣是没想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她。容贵妃是特别会钻牛角尖的性子,因为这个疑问,使得她在接下来的选秀流程里沉默了许多,免受其刻薄点评之苦。
直至一道摆驾回后宫,听容贵妃说到她的纠结,皇后才道:“纪氏的穿着打扮和顾昭仪当年选秀时一模一样,连头上的海棠也如出一辙,所以贵妃才看着眼熟吧。”
当时姜娴跟着同届准秀女进京,爹娘变卖了许多书画和首饰给她用作盘缠,只是姜家本来就穷,一路花费用去不少,最后仅仅够把自己打扮得体面,和京城里养尊处优的世家贵女一比,顿显窘迫。
只是穷有穷的美法,选秀时姜娴走的是天然去雕饰的路子,再把粉丝滤镜一开!
众所周知,MT秀秀是女人最好的美容院。
那柔光滤镜一打,直接艳压众人,效果活像多人合照里只给自己美颜的心机坏女人。
一听皇后的话,容贵妃就想明白过来了,冷笑:“脸上本就没几分颜色,再穿得那样素净,寒酸仓俗,不堪入目,也就仗着家世有几分体面,不过这点伎俩该是纪家教她的?越发上不得台面了,”她抚着护甲的手一顿,回头对姜娴说:“你别急,她既喜欢穿得素净,本宫就帮她一把,让内务府裁些素料子给她,有花样的就给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