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稍微恢复了一丝气劲之后,杜鸣扬放下茶杯,面露疑色的看着空叶方丈,“您和无根大师找寻多年都未能找到,晚辈怕是……”
不等杜鸣扬说完,空叶方丈解下袈裟,挥手一抛,袈裟凌空飞起,与漫天星辰遥相对应,竟是化作一盘星辰棋局!
“不如杜少侠与老衲以这漫天繁星为棋,博弈一局?”
“那倒是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便是做了个请势,“您是长辈,您先。”
空叶也不推冲,笑着伸手於虚空一点,一道金色佛光从起指尖激射而出,杜鸣扬随后剑指一点,一道白色剑芒亦是激射而出。
寒潭处,无根大师站於寒潭之上,一手负后,一手掐动佛珠,脚下隐隐佛光荡漾,皎然小和尚站在庭口,静静看着这个十几年前将自己背回寒潭寺的佛家圣手,转眼间,那个背脊挺拔的和尚似乎已有些微微佝偻。
无根大师微微仰头看着后山方向,似望穿了楼阁山峰,看着那一老一少,凌空对弈,或许这几十年江湖是真的该热闹热闹了,可是我佛家本是清静不争之地啊,趟这趟浑水,值得吗?
冥渊洞,冥血老祖缓缓睁开眼,空叶秃驴,你就不怕水大淹了你那小小的寒潭吗!
稷上学宫,消失了近三个月的玫瑰突然出现,於望月楼轻轻跳着舞,百合花坐在一旁,一手摇着折扇,一手端着佳酿,玩味的看着面戴薄纱,身穿红裙的俏佳人扭动着妙曼的身姿,这等佳人,当是收入我的花圃好好浇灌一番。望月楼下,无数学子痴痴的看着那道销魂的身影,此等佳人,若是一亲芳泽,死又当如何。
一名面若冠玉的小道士看了眼楼上的红裙,急忙转过头,红尘炼心,道亦可道,旋即拿起儒家易学拓本,专心看了起来。
不言楼顶楼一层,草鞋老头缓缓落下一子,笑着说道:“咱两这棋盘是不是显得小气了些?”
头戴木簪,一袭布衣的老者紧接着落下一子,亦是笑道:“棋盘再大,终究是一盘棋,胜负还的看棋力。”草鞋老头拿出一颗黑子,轻轻敲了两下,而后弹指落下,“你这些学生是越来越不行了,看见个女人就迈不开腿了。”旋即抬起头看着布衣老者,“我记得你年轻时不这样啊,怎就教出这群胚子呢,难道是老不正经越老越不正经,正好就教给了那些小子。”
布衣老者又落下一子,无奈的看着这个不修边幅的老朋友,“该说谁老不正经呢,你说你一大把年纪了,整日带着这个名入百花榜的姑娘,是要彰显你老当益壮吗?”
而后看了看东方,“都这么多年了,你和纵老怪的棋还没下完吗?”
“这些世家子可真是废物一群,一天天的除了吃喝玩乐还会什么,整日就知道哪些沽名钓誉的名声,到最后,尽是论做一块块踏脚石,可算是气死老头子我了。”说道这里,草鞋老头刚刚拿起的黑子一下子又丢回盒子,“与天斗与地斗,哪有与人斗来得有趣。”
布衣老者笑着看着草鞋老头,“这些名门豪族,自诩人中龙凤,却是大多难担重任。”草鞋老头又是拿起黑子,轻轻落子,“这就是你把易学放到那小道士面前的原因?”
“是,也不是。”看了会棋盘,布衣老者才缓缓落子,“空叶这盘棋一下,归藏重现天日的时间就不远了。”
“空叶秃驴也是大魄力,重现归藏,此等功德,怕是佛祖都要封他个菩萨当当了。”
两人落子突然加快,
嘴里却不停的说着,上一句还说着这,下一句就不知道扯到哪里了。 待到玫瑰跳完了这支舞,草鞋老头将手中黑子随意一抛,而后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不然你教的这些文人墨客要把我辛苦养大的女娃生吞活剥了。”
布衣老者亦是起身相送,草鞋老头罢罢手,缓缓走下了楼,旋即便是消失於人群,谁能想到,这个披着蓑衣穿着草鞋的老头,竟在刚刚与稷上学宫大祭师手谈了一局。
站在窗口看着下面自己的学生,良久,是这世道不同了吗,读书人哪里还有读书人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憋了眼棋盘,草鞋老头看似随意一抛,居然是屠龙之势!大祭师双眼微微眯了眯,而后也不知说了句什么,缓缓收拾着棋盘。
长白山伏魔台,野雀道人躺在一侧,长白山掌教王木维挨着其坐着,“我说你现在堂堂一个掌教,怎么还是这样随意,不怕给小辈们瞧去了失了掌教威风?”
王木维嘿嘿笑了两声,“失了威风就失了威风罢,反正这掌教当着也无趣。”
说着便是伸手揭开野雀道人的道冠,“咦,雀儿哪去了,好久没见它了,还想逗它玩玩呢。”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给山上换换口味,淡的我嘴里都没味了,它自然也是受不了了,自己去打野味了。”说着一把夺过那破烂道冠戴在头上,不满的说道,“有没有个老少了,长辈的帽子也是能随便摘得吗。”
“有你这样当长辈的吗,硬生生的把掌教位置给我,想我那时候也是个风流倜傥的才俊,这下好了,接了这本该是你的掌教位置,在这破山上一呆就是几十年,连这江湖都没能好好看上几眼。”
说着,挪了下屁股,顺着躺在地上,看着满天的繁星,“摊上你这么个师叔,不知道我上辈子是做了多大的孽,只希望下辈子不要再遇见你了。”
“不识好人心,如果不是我极力推荐你当这掌教,你能潜下心来修习连山?能有这天下第三的名头?不出山门便已扬名天下的怕是只有你一人了吧。”
野雀道人瞬间就不乐意了,起身在王木维身上连踹几脚,当真是不识好人心。
王木维也不在意,多久没有今日这般轻松过了,没有平日的繁文缛节,没有掌教的重任,没有天下第三的虚名,有的只是多年未见的师叔师侄,师叔依旧还是那个师叔,师侄也还是那个师侄。
“空叶这老和尚倒是当得上佛家当世圣贤的名头。”
见天下第三丝毫不反抗,野雀道人只觉无趣,又是躺下,拿起腰间的葫芦,喝了口,眼中似有一盘星辰棋盘,上面佛光剑气,交相辉映。
“空叶方丈却是值得我辈敬仰,却是这次把宝压在这世的青山剑主身上,……”
“你还没看破吗,空叶的功德佛量早已暗中交於了无根,这次虽看似压上了寒潭寺的气运,实则不过是他一人的生死罢了,成了便是佛家万世功德,不成亦不过是他空叶遁入轮回罢了,下辈子当不当的成和尚都说不准,至於寒潭寺,只要无根还在,寒潭便还是那个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