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生日是在四月,四月亦是她孩儿会临世的月份。
前世的她,就死在了这年春日里,没有活过二十岁的生辰。
近来总是被病痛折磨的沈沅,也越来越起了担忧。
是日,京师虽然放了晴,沈沅却独自一人坐在了书案前,亦摊开了一张质地窍薄的帛纸,提笔沾墨,神情专注地写了些字。
这日她的高热仍未褪去,额前虽然有些泛痛,意识倒还算清醒。
她悬着细腕提字时,见左腕佩着的银镯还泛着淡淡的润色,心中不由得又是一紧。
若是没有这个镇魂的镯子,她怕是早就没命了。
或许这一世的自己,还是活不过二十岁。
沈沅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当她再度面对生死之事时,心中是要较前世淡然些的。
如果她真的会在一月后就去世,在此之前,她还真得将自己的身后事好好地安排安排。
包括嫁妆的处理,扬州的唐家人,跟着她的碧梧和惠竹,还有孩子的抚养问题。
再然后,也是最重要的,便是她的官人陆之昀了。
思及此,沈沅窍白如瓷的手还是不易察觉地颤了颤。
一想到陆之昀这一世可能还是会成为鳏夫,她的心中就特别难受,正此时,她那高热也比适才严重了些。
沈沅柔弱无助地垂下了眼眸,亦扬声唤了碧梧,将她搀进了闺房,想在拔步床内憩上一会儿。
因着头脑的晕沉,她很快就进了梦乡,等再度起身后,时已至申时三刻。
槛窗之外是日影潼潼的美景,院子里的树枝也都渐渐地抽出了嫩芽,一派生机盎然之态。
碧梧见沈沅终於清醒,便走到拔步床旁,语气恭敬道:“主母…公爷回来了,他…他半个时辰前就来了院子里,却一直待在书房里,没出来。您…要不要去看一看?”
沈沅刚刚起身,还无甚气力,她温柔地嗯了一声,待简单地整饬了番衣发后,便被碧梧搀到了书房外。
碧梧将沈沅扶到落地花罩处后,便先退至了一侧。
沈沅只身一人进了书房后,却见陆之昀正垂着头首,指骨分明的大手亦攥成了拳头,抵在了眉心处。
男人穿着峻整挺拓的官服,两翅皆宽的乌纱帽则被摘了下来,放在了手旁。
沈沅同时发现,他戴着玉扳指的左手,还在紧紧地捏着她适才写的那页帛纸。
她的心跳不禁一顿。
陆之昀并没看向她,却也发现了她已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