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夜集上,商贾辐辏,人行嘈杂,灯火通明。
及至沈沅和陆之昀并肩行在集会上时,她仍是觉得今夜的官人有些奇怪。
按他的性子,既是曾经交代过她不许提起唐禹霖这个人,那么得见她在汇丰楼中同唐禹霖见面的事后,定是要责问她一番的。
可陆之昀非但没有生气,还主动提起要来带她逛夜市。
沈沅实在是想不通陆之昀今日的异样,她因思忖得格外专注,甚至都没看见一个冒失的小孩竟是突然朝她的方向奔了过来。
陆之昀及时地用臂圈住了沈沅的腰肢,将她猛地带进了怀中,沈沅这才免受了一劫。
那孩童的年岁同廖哥儿相仿,生得很是壮实。
沈沅身形窍瘦,柔美是柔美,却也给人一种弱柳扶风之感。
若是被那孩童这么冲撞了一下,这身子骨可能都要零零落落地散了架。
沈沅知道是自己走了神,在被男人搂护住后,便怯生生地垂下了眼眸。
等那小孩跑远后,陆之昀依旧没有松开她,微微垂首,温声问道:“你适才走神了,在想什么?”
“妾身…没想什么。”
沈沅说着违心的话,决意陆之昀应是发生了什么事,想要同她说些话,却又碍於自己沉闷的性情,没寻到合适的机会同她开口讲。
她暗觉陆之昀应当不是要同她提纳妾的事,她在这方面的感官是灵敏的,且近来陆之昀也算是餍足饱食,应当是不会去动采野花的心思。
沈沅还是将陆之昀今日的异样,都归结成了是朝堂上发生了大事,并决意寻个时机,好好地问问他。
——
湢室内热雾氤氲。
陆之昀虯劲有力的臂膀随意地搭在桶沿,横亘於其上的那道狰狞疤痕,亦随着他的姿势外露。
他沉阖着眼眸,头亦微微地仰起,耳畔却倏地响起了些许的窸窣声响。
男人凉薄的唇角不禁往上扬了几分。
都不用睁眼,便能猜出来者到底是谁。
这个时当,敢往湢室里进的,除了沈沅,还能有谁?
陆之昀仍佯装着并未察觉的模样,却听“扑通——”一声,水花亦随之而飞溅。
随即便响起了美人儿惊慌的求救声:“官人…官人这水太深了,您快救救妾身……”
沈沅跳进水里之前,竟是忘了陆之昀用的浴桶要比她的宽大许多,且男人的身量那般的高大,这浴桶内的水位也是极深的,还险些就没过了她的口鼻。
“攀住我的肩膀。”
陆之昀自是及时将妻子从水里捞了起来,沈沅按照男人的言语照做后,也终於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