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些,才是最实际的。
锺凌这小子还是眼皮子太浅,他胡纶就不在意什么官位的高低。只想着把钱敛够了,就致仕回乡,盖个华贵汰奢的宅子,再买几个美丽年轻的清倌过他的富贵日子。
这样儿,难道不比在官场上,同那些心思诡谲的老货斗来斗去的要强?
胡纶的心中打着如意算盘,亦将那遝大祈宝钞放回了红木箱里。
——
次日早朝。
胡纶一如既往地站在文臣的列队中,他手持着笏牌,正忖着大太监小禄子何时才能唤退朝时。
在一众官员例行同陆之昀和小皇帝禀告完朝务后,头戴獬豸冠的王御史却同皇帝禀道:“臣有要事要奏!”
小皇帝面色泛青地咳嗽了几声,回道:“王卿请讲。”
胡纶神情淡淡地瞥首看向了王御史,可王御史接下来的话,却让胡纶的眼眸骤然瞪大——
“臣要弹劾户部左侍郎胡纶,私印宝钞,贪污受贿!”
胡纶的脸登时变得惨白。
王御史是怎么知道他私印宝钞的事?
这事按说只有他和提举袁琛知道,莫非是那几个印钞的劳役?
这也不可能。
袁琛自己就偷印过宝钞,为他做此事之前,也一定将那几个劳役的底细和把柄都摸清楚了,他对这些劳役做的事,同他对他做的事也是如出一辙,无外乎都是些黑吃黑的勾当。
胡纶扶了扶变歪的乌纱帽,高声反驳道:“你血口喷人,你有证据吗?”
他料定了袁琛是一定不会将他供出来的,因为他也有把柄在他的手上。
皇帝看向了王御史时,只听他道:“陛下,宝钞提举司的提举袁琛可为微臣做证!”
胡纶心中震颤的同时,锺凌的面容也显露了几分愁色。
胡纶私底下做的那些勾当,他并不清楚,可私印宝钞的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胡纶一旦被官兵押进了大理寺,很有可能就会将他和他勾结,让他利用自己的职权之便,给科举的考生改户籍的那些事都交代出来。
连带着,他贿赂贡院的胥吏,让他们调换卷宗的事也会公之於众。
锺凌的额前已经渗出了涔涔的冷汗,转首却见,官居八品的袁提举往小皇帝的方向阔步走来,待他跪在地上时,便铿声道:“臣可为王御史作证,胡纶他曾拿微臣全家老小的性命来做威胁,逼迫微臣为他私印十万贯宝钞!臣为了留下证据,便假意答应了为胡纶印钞的要求。现在这十万贯宝钞应当还被藏在胡纶府上的地窖中,这便是板上钉钉的物证!”
实际上,那十万贯的宝钞并非是私印,只有一万贯是胡纶临时从将要发行到余杭的宝钞中挪用的,剩下的皆被袁琛换成了残破的废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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