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错了什么?
老刘头做错了什么,还是吕二郎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那群人总是盯着他们这些苦难人不放呢?
杜秋寒想不明白,叹了口气揉着膝盖,疲惫的俯身钻入了其中。
出乎意料的,轿子里的马草还在。
杜秋寒抬了抬眉毛,想不到这群人还有点良心。
只是她哪里清楚,相比於那红木的贵重,区区一点马草又算得了什么。
她躺在马草上,轻轻揉着胀痛的左膝。
自从穿越之后,她就一直是个瘸子。
与其余的瘸子不同,她是膝盖的问题。
只要一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这膝盖就保准像受了风一样,又酸又痛。
“咳...咳...”
一阵虚弱的干咳声忽然从耳边传来。
杜秋寒揉膝的动作一僵,脏兮兮的小脸猛的一颤。
下一秒,又是一阵咳嗽声,近在耳边。
“?!”杜秋寒扑棱一下坐起身,远离了草垛。
她回过头看着不断涌动的草垛,瞳孔巨震。
闹鬼了?
“咳...杜姑娘?...”
翁里翁气的声音从草垛里传来,听上去虚弱无比。
杜秋寒脸色一变,赶紧窜过去,费力的从草垛中扒出一个人来。
这人浑身脏兮兮,双目无神,脸颊冻得发紫。
是吕二郎的小妹吕季。
“你怎么在这?”
杜秋寒失声惊呼,从地上捡起水葫芦,拔掉栓,往吕季的嘴边递去,
她本以为吕季也死在了废墟之中。
吕季喝了两口水,刚想回答,水却灌到了气管里,顿时被呛得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片刻后,她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喘着粗气。
可她并没有回答,而是直接一头扎在了杜秋寒的怀中,肩膀颤抖着。
“我哥......”
姑娘的抽噎声断断续续,杜秋寒什么都没有听清。
不知怎的,她忽然望向了远方。
天空一片漆黑,月黑风高。
透过红布破出的洞,她能清楚的看见南方的灯火。
寒风从破洞钻入轿车,本就不温暖的轿车更冷了一分。
北方...是赵员外的宅邸。
回来的一路上,她不止一次听说了赵家今晚要宴请四方。
“杜姑娘...为什么他们要杀了我哥哥...”
姑娘在怀中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满是血丝,通红的眼眶已经哭的肿起来。
她才十二岁,她还连好坏都分不清。
她本该在家中欢声笑语,和同龄人嬉笑打闹。如今却要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躺在这里。
杜秋寒低头沉默不语,脏兮兮的脸上闪过茫然。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单纯善良的姑娘。
因为杜秋寒也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麻绳专挑细处断,不明白为什么只有富贵人才可以在黑夜点亮灯火,可平民却要么独身一人在旧房里屍骨僵硬,要么伤痕累累在漆黑中失声痛哭。
她低着头,在草垛中拚了命的翻找着草药。
可当她抓起一把枯黄草药时,却发现怀中那少女早就没了声息。
吕季还是死了。
浑身的冻伤,那细嫩的皮肤已经冻出许多裂口,伤口处还有些肮脏的淤青,衣服更是被扯得破破烂烂,大腿上满是鲜血。
杜秋寒明白,她活不下来的。
她只是撑着最后一口气等到杜秋寒回来。
最后哭着死在了杜秋寒的怀中。
跪坐在草垛上,抱着怀中那还未寒冷的屍体,杜秋寒目光呆滞。
她寻遍了记忆中所有的草药,却怎么都找不到能治这姑娘的药。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救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抱着吕季,杜秋寒沉默了好久,最后只能把这遍体鳞伤的姑娘再次埋进马草堆里。
这草还是吕季前些天冒着大雪背来的,如今天气暖和了,杜秋寒不再需要马草来御寒了。
可这草却成了埋葬吕季的坟墓。
透过破烂的马车,南方的灯光照在了杜秋寒的脸上。
蓬乱的头发下,那双死灰的眼睛渐渐抬起,顺着光线望向南方。
天空还是那番模样,半片通明,半天漆黑。
“吱——”
拐杖渐渐被捏的变形。
这件事,总该有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