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若海一行人弃舟登陆,改乘马车往青州而去。他们为避官府耳目,一路上昼伏夜出,多宿於山野之间。
马车驶入庐州府地界已是夕阳西下的黄昏时分,蓝若海和朱清筱坐於车厢内休息,蓝桥蓝枫两兄弟并排坐在御者的位置上,驱赶着马儿前行。
蓝桥想起一事问道:“你上次说,尹公子作风云倾城二榜品评天下高手和美女佳人,却不知这风云榜上还有何人?”
“风云榜全名叫九天风云榜,意指当今天下武功造诣最高的九位高手。”蓝枫见蓝桥主动垂询,兴致盎然地道:“咱爹和风伯伯自是榜上有名,徐叔叔和冷叔叔也被列於榜中,再加上天莲宗的叶宗主,还有华山派大掌门慕容先生,这些算是咱们白道上的。”
蓝桥听他话说一半,奇道:“那还有黑道上的呢?”
“有一个人就算我不说你也肯定能想到,那就是名列榜首的琼楼会总舵主梁梦醒。”蓝枫对这个名字似是有些恐惧,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此人算起来已年近古稀,一身神功登峰造极。他不但本人名震江湖数十年,其单传弟子‘蓬莱阁主’左刀亦跻身九天高手之一。”
“琼楼会号称当今最神秘的帮派,没人知道其总舵设在何处,其势力影响却无处不在。先帝曾数次试图派兵剿灭,却都因寻不到他们总舵的位置而草草收场。”蓝桥沉声道,“他们不受朝廷管束,在地方上为所欲为,绑票勒索、拐卖幼童、刺杀、抢劫、走私,无恶不作,可谓恶贯满盈,我过去这几年一直在和他们斗。”
“以后你可更得多加小心。”蓝枫不无担忧地叮嘱道,“别惹急了梁梦醒,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蓝桥傲然道:“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何惧哉?”
蓝枫苦笑道:“梁梦醒纵横江湖近六十年,至今屹立不倒,即便是爹和风伯伯亦排在他之下,你何来的傲气?”
蓝桥不服气地道:“历史都是人创造出来的。”他掰着手指头又数了数道,“你这九天风云榜还差一个呢?”
“还有最后一个是聆雨堂的堂主,寒雨剑安萧寒。”蓝枫皱着眉道,“此人论起来是九天风云榜上最年轻的高手,听说才三十多岁。甚至他在今年之前从未与人正式决战过,所以亦是九天高手中最神秘的一位,京城不少人都在质疑尹长青把他排上风云榜的理由。”
蓝桥既好奇又疑惑地道:“我也很感兴趣。”
“没人知道他从何处来,也没人知道他师承何派,安萧寒和他的聆雨堂就像是从什么神秘的地方凭空冒出来,转瞬间就成为一颗璀璨的明星。”蓝枫沉吟着道,“他唯一一次为人所知的出手,是在今年的元宵节。他在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公然搦战凌音阁主方如天,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以一套极为华丽的剑法打得方如天毫无还手之力,只得弃剑服输,从此身败名裂,晚节不保。”
“方阁主?年初我一直在成都活动,还不知道京城竟发生这么大的事。”蓝桥动容道,“方如天号称先帝驾前第一侍卫,亦是大内第一高手,一手自创的凌音剑法深合天道,驰誉京城近四十年,没想到竟被一个无名之辈打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英雄不问出处,这世上有的是高手。”蓝若海在车厢内沉声道,“若仅把目光放在风云榜的排名上,无异於一叶障目——比武之道,从来都不是强者赢,而是赢者强。”
说到这里蓝若海掀开车帘,
陡然提高声音,一字字道:“老夫说得对否?安萧寒!” 古道之上,一个高瘦人影身着长袍向阳而立,笔直地站在官道中间,夕阳的余辉照射过来,使得这人全身上下都被一种深邃的黑色笼罩。他人虽然只是看似随意地站在那里,却像利剑般发出强烈的杀气。
西风掠过他的身边,似乎也变成了刺骨的气流。一朵路边的小黄花受不住这强烈的罡风,猛烈摇晃过后,离开大地向马车飞卷而去。
马儿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蓝若海忽然伸手,在空中轻飘飘地一拢,已将那朵小花摘在手中。然后手指看似随意地一拨一弹,又将那朵仿佛轻不受力的小花箭矢一般向那人影回射过去。
黑色人影背朝着马车,也不见有何特别动作,小花飞至他的脑后忽然寸寸碎裂,娇弱的花瓣散落半空。
他淡淡回应着,声音不大,却字字可闻:“蓝若海毕竟是蓝若海!”这是他今天说的第一句话,虽无半个字提到此行的目的,众人心里却无不了然。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蓝若海猛地飞离马车,箭矢般往那人影射去,却又蓦地停下,钉子般立在官道的正中。这种动静之间极端的切换让人看得很不舒服,只有蓝桥知道,蓝若海是在利用这身法的变换试探对方,看对方是否会因此露出破绽。
“定远伯蓝若海,九天风云榜上名列第四。”夕阳下的黑色人影仍是没有转身,用事不关己的淡漠语气继续道,“鄙人安萧寒,有心向定远伯讨教两手,却不知定远伯肯否不吝赐教?”
“对,就是这样的开场。”蓝枫色变道,“听说他在京城也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便击败了当时在风云榜上排行第八的方如天。”
蓝若海手按剑柄,凝视着血色残阳下看不清面孔的安萧寒,朗声道:“蓝某何其荣幸,能继方如天之后再次成为安萧寒选择决战的对手。”
他话说得坦荡,且立即放下脑海中的一切杂念,进入到顶尖高手对决的备战状态当中。
“说来不怕定远伯笑话。”安萧寒悠然道,“鄙人来找定远伯,并非为了成名,只是单纯地觉得,定远伯是个值得一战的对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