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达解释道:“碧水接天楼和冷月轩都是我大哥名下的产业,刚才有下人来报,说在碧水接天楼见到曾公子,我立刻便放下手头的俗事,亲自赶来招待了。”
蓝桥心道什么招待是假,来讨银子才是真,刚想说话,任达已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抢着道:“曾公子,此处人多耳杂,咱们借一步说话。”
李静姝露出恐惧的神色,似是想起了昨晚被任达折磨的情景,不住地往蓝桥身后躲。
蓝桥亦不想李静姝的事闹大,点了点头,跟着任达往楼上走去。
任达引着蓝桥和李静姝一路拾级,最后来到碧水接天楼中间塔楼最高的第七层。
和蓝桥他们下榻的南楼一样,塔楼第七层也是一间独占整层的宽大客房。由於这是岳阳城最高的建筑,这间客房得名“穹庐天阁”。
穹庐天阁里空荡荡的,只有夜风吹动着窗边的纱帘,搅动着如水的月光,仿佛清溪之底伴随暗流飘摇的水草,如梦似幻。
任达待蓝桥李静姝二人在穹庐天阁的客厅站定,倏地朝李静姝跪下涕泪交流地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姑娘便是江浦弘毅庐的李大小姐,先前得罪之处,请大小姐责罚。”
说着他左右开弓,连抽自己七八个耳光。李静姝想起昨夜所受的凌辱,气得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恨声道:“怎地你昨天认不得我,今日却又认得了?”
任达诚惶诚恐地道:“小人有眼无珠,先前只看出姑娘有倾城之色,却没联想到是李大小姐,到昨夜小姐唱出那首歌,却已骑虎难下, 难以收场。”
蓝桥暗忖自己见李静姝第一面时也没认出来,不由信了任达几分,沉声道:“还不把她的锁链打开。”他一边说一边打开那只小木箱,准备拿五百两银子出来。
“折煞小人了。”任达颤声道,“小人对大小姐做过的恶行,万死难赎,怎敢还要银子?”他说着拿出一把精致的小银钥匙,双手捧着递到李静姝的面前。
李静姝拿过钥匙,却没立刻打开脖子上的锁链,而是对任达道:“昨夜你给我上刑的时候,曾收走我的一件头饰,那是先帝爷赐给我将来出嫁的嫁妆,还不快还给我。”
任达身子一震,接连向李静姝磕头道:“小人知错,小人这就给大小姐取来,请大小姐稍候片刻。”
李静姝哼了一声道:“快着点。”
任达如蒙大赦,爬起身去了。
听着任达下楼的声音,李静姝眼珠一转,嘴角扬起,双手将那银钥匙捧给蓝桥,巧笑倩兮地道:“主人请收好了。”
“连你也来逗我。”蓝桥苦笑着拿起钥匙,替李静姝解开了锁链。
二人并肩站在穹庐天阁宽大的窗前,吹着夜风,俯瞰着洞庭湖上倾洒的月影,李静姝幽幽地道:“现在你还当我是高不可攀的吗?”
她问得虽然突兀,蓝桥却明白她的意思,一时无话,良久才所答非所问地道:“可惜,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