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在神女楼一层西侧的一间雅室内,花语夕抚琴清唱,将这首李煜的长短句演绎得动情之至,引人入胜。
待一曲唱罢,端坐一旁的李景隆击掌赞道:“名家一开口,就知有没有。花大家此曲宛如天宫仙乐,直到此刻,我耳旁仍是余音不绝呢。”
李景隆身材高大,是个遍身肥肉的大胖子,单看外表绝想不到他也是名列京师七大高手中的人物。
他虽然身形肥胖,却自有一套闪转腾挪的轻功心法,行动极为灵活。他的成名兵刃龙骧剑又宽又厚,随手一招都有开碑裂石之力。
方才在外面的天井里,王小弯压上全副家当,将打赏数额增加至四万贯,却仍然不敌那位虚构的赵公子,使早就由二七会内定好的李景隆成为与花语夕共度良宵的不二之选。
花语夕跪坐在一张软垫上,闻言淡雅地一笑道:“大人过奖了,奴家雕虫小技,不过为讨大人一笑罢了。”
李景隆笑眯眯地捻着胡须道:“雕虫小技我也爱看。”
花语夕轻掩樱唇,又是一笑道:“那奴家再为大人献一支舞如何?”
她见李景隆连连点头,一派垂涎之态,便盈盈起身,翩然曼舞起来。
李景隆侧躺在另一张软垫上,左手拿着酒杯,眼睛则由下而上,仰视着与他相距不足两步的花语夕。他啜了一口酒道:“我知道,花大家被他们迫着来服侍我这老男人,心中不愿,也知道你来了以后又是唱曲又是跳舞又是陪我煮酒谈心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花语夕的舞步倏地停住,低声道:“奴家不敢。”
她见李景隆没说话,略一冲疑,玉手缓缓移到衣裙的系带处,咬着嘴唇幽幽地道:“大人若想现在就……那奴家也可以……”
这句话以退为进,反让李景隆得意起来。
“纵使明知你在拖延时间,我也甘愿。”他大笑着打断花语夕道,“我是真的爱惜你这个人,否则以我的功夫,点了你的穴道一样可以为所欲为。”
“大人君子厚德,奴家敬佩之至。”花语夕当然知道李景隆名列京师七大高手的身份和实力,露出感激的神色道:“这是专为最尊贵客人打造的雅室,门窗都有极好的隔音效果,大人对奴家用强的话,奴家就算想要喊人,也没人能听得到。”
在拖延时间的计划被识破后,花语夕立刻转变思路,通过给李景隆戴上“君子厚德”的大帽子,让他不会轻易做出违逆君子作风的事。
花语夕看似主动示弱,实则牢牢把握着主动,李景隆心里虽馋着她的身子,面上却不得不表现出君子风度,以免自降身份。
忽然李景隆神色一变,似是感知到什么事情的发生,沉声道:“你说这雅室隔音很好,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动静,那里面能听到外面吗?”
花语夕不知李景隆此话何意,答道:“室内自然也听不到外面的响动。”
李景隆豁地站起身来,又道:“那么如果我听到了什么响动,是不是就说明,外面出了大事?”
花语夕并未听到任何异响,这时听李景隆这么一说,立知自己至少在听觉上,还是比李景隆逊色不少。
李景隆是公爵身份,若被人看到踏足青楼,总是名誉有损。他踱到雅室门口,把门拉开一线,问他守在门口的手下道:“外边出什么事了?”
门外的手下道:“刚才好像有人在楼顶上打架,但小人一直守在门口,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花语夕听到他们的对话,心中忽然泛起一股强烈的不祥之感,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李景隆接着道:“你们俩留下一个,另一个出去看看,回来报我。”
“是。”一个下人匆匆离开,李景隆关上房门,转头看到花容失色的花语夕,讶然道:“难道外面的人是冲着花大家来的?还是花大家知道什么内情?”
花语夕深吸了一口气,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没什么,奴家接着为大人唱曲好吗?”
李景隆笑着点头。
花语夕唱了没两句,就听敲门声响。那清脆的敲门声仿佛擂鼓的重锤,一下下都锤在她的心上。
李景隆再次开门,就听那手下在门外禀道:“问清楚了,果然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