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接你回去。”他放下花语夕的脚,柔声道。
“嗯。”花语夕咬着樱唇,声若蚊呐地应着,却没有立即起身。
不是不想,而是浑身酥麻,无力起身。
蓝桥看她这副模样,更确信她是在强撑着对抗药性,心中怜爱之情也愈发高涨。
“那个……”他乍着胆子,忽然抓住她的手道,“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
花语夕身子一颤,脸更红了,仿佛随时能滴出血来,却没答话。
蓝桥以为她仍在硬撑,又轻轻一拉,把她拉得软靠在自己怀里,温柔地拨弄着她的发丝道:“别怕,有我在呢。”
花语夕转过脸看着他道:“公子你……”她双眼含着泪光,如洞庭湖的万顷波涛,烟波浩渺,楚楚动人。
她没再说下去,只把滚烫的面颊埋在蓝桥胸口,微一点头。
蓝桥明白了她的意思,手正要慢慢伸向她的衣带,却忽然又被她按住。
“公子这么样做,不怕天诛地罚吗?”她认真地道。
蓝桥反问道:“你怕不怕?”
“我不怕,反正我多少坏事也做过了。”花语夕恬静地道,“但公子真的想好了吗?小夜那边怎么交代……”
“你看你都难受成什么样了,就别逞强了。”蓝桥有些不耐烦地道,“这么聪明的小姑娘,回头再变傻了。”
花语夕愕然直起身子道:“我能成什么样?”
蓝桥轻叹一声,终於直言道:“春心散要十二时辰才能缓解,你今早说已没事,是骗我哄我安心的吧?”
花语夕怔怔地看了他半晌,忽然掩嘴失笑起来:“这话是二殿下给你说的吧?”
“是啊,难道他诓我?”这回轮到蓝桥莫名其妙。
“他倒没诓你,毕竟他在府里给婢女下药的事,早闹得满城皆知,差点沦为天下笑柄。”花语夕笑得几乎直不起腰,“只是我的体质的确与众不同,因从小大量服药的关系,身体对各种药物的耐药性也远超常人,我早上和你说我药性已解,虽确有哄你安心的意思,但其实也没太离谱,等到午初时分,便彻底无碍了。”
蓝桥听她这样一说,立时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一张俊脸在火光映衬下仿佛熟透了的红柿子,好半天才嗫嚅着道:“那你刚才还认命似的任我轻薄?我还以为……”
“我以为是公子想……”花语夕说到这里也又红了脸,扭动不依地止住。
蓝桥呆了良久,再叹一声,轻声自语道:“其实我很矛盾,非常矛盾。”
花语夕巧笑倩兮地道:“公子何不说来听听,看奴家是不是公子的那朵解语花?”
“我若说对你的诱惑无动於衷,那肯定是骗人的。但我内心的理智却仍想抗拒,因为我不愿趁人之危。”蓝桥咬着牙,捡起一块石子用力掷出,待其落入远处的湖面才接着道:“我想说服自己只是为了帮你缓解痛苦,出於无奈才碰的你,而非为了一己私欲。但我又明知事实并非如此,这样想只是自欺欺人。或许你在济南骂我骂得对,我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其实能听到公子的心里话,奴家很高兴,至少总好过说对奴家丝毫不感兴趣。”花语夕轻轻握住蓝桥的手,诚恳而郑重地道:“另外,公子并不是趁人之危,现在公子知道奴家并没有被药性困扰了,如果仍愿意和奴家好,奴家只会感到欣喜。”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此刻对你的感情,是单纯男女间的冲动还是爱。若说只是冲动,那我与衣冠禽兽何异?”蓝桥颓然道:“可若说是爱吧,我又有另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才认识你不久,又好像已和你结下了几辈子的缘分,我甚至都有些分不清,你到底是谁。”
“就当是一场梦吧,至於是不是爱,时间终会给你答案。”花语夕揽住蓝桥的脖子,深情地凝望着他,呓语般道:“现在,请先吻我好吗?”
蓝桥见她美目微闭,一副翘首以待的诱人模样,心一横正想吻她,忽然眼角有亮光闪过,原来是一道明晃晃的闪电划过天际。
他一惊,忙一把将花语夕抱住,接着那震耳欲聋的雷声便炸响夜空。
蓝桥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未听过如此可怕的雷声。
那感觉就好像山崩於前,城塌於侧,不但震得人耳膜生疼,甚至撼得仿佛大地也在颤抖。
花语夕惊呼一声,面色瞬间由羞红转作苍白,如受惊的鸟儿般把头紧紧埋在蓝桥怀里。
蓝桥尚来不及安慰,又一道闪电划亮了天空,紧接着隆隆的雷声再次作响。
莫说花语夕,就连蓝桥自己,也不禁被这雷声震得心惊胆战。然而一阵雷声刚过,仅一弹指的瞬间,另一道雷声已接连炸响,短短不足一盏茶的功夫里,已有二十多道雷电炸响夜空。
这是雷暴!
蓝桥陡地意识到危险,抱起花语夕就跑,刚从一棵大树旁边跑开,就见一道天雷落下,将那棵大树劈成焦炭。
“天诛地罚……”花语夕喃喃念着,“是老天爷要惩罚我了。”
蓝桥听到这话,心中也是一凛,暗道莫非真是因为自己动了邪念,才惹得天地震怒?
但见夜空之上闪电交错,随便抬眼一看,都有四五道闪电交错划过,把黑夜割裂得如同龟甲,照得亮如白昼。
雷声滚滚而来,初时还连珠炮似的一阵接一阵,后来竟密集至此雷声未消,彼雷声又至,完全连成一片,仅能从声音来的方向判断是不是同一道雷。
山上火光亮起,有树被雷劈得燃起了火,山火在闷热的天气里迅速蔓延,很快就扩散成骇人的一大片。
花语夕已吓得动弹不得,蓝桥则深悉山火蔓延的速度,知道若不速离此地,很可能会葬身火海。
他再顾不得许多,抱着花语夕没命地往山下跑。小灵也显然吓破了胆,一边跟着他们跑,一边还不住往蓝桥的脚边躲,似乎只有那样才安全。
短短一刻锺不到,就有两三百道雷电劈落,山丘之上处处是火,林木之间浓烟弥漫,充斥着树木烧焦的气味。
眼见前方两棵大树又被劈中,蓝桥索性抱着花语夕滚倒在地,沿着山坡向下滚,这样既降低了被雷电劈中的风险,也可躲过浓烟。
“轰隆!”
一声可令天地变色的炸雷响起,紧接着狂风呼啸,大雨瓢泼而下。
空气中的闷热被一扫而空,完全被凉爽的风雨取代。
蓝桥和花语夕,连带着和他们滚作一团的小灵,身上全都沾满了湿泥,最后还是蓝桥的背脊撞上一块大石头,才停止了滚动。
雷声终於消失,只有沁人心脾的豪雨如注。
“痛快!真痛快!”蓝桥大字型躺在泥地里,哈哈大笑。
花语夕惊魂甫定,胸膛兀自剧烈地起伏不定。她趴在蓝桥身上,嗔怨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说:“我都快吓死了,你还笑。”
蓝桥止住笑,伸手抚上她的面颊。
她脸上水珠密布,再分不出是雨水,汗水,还是泪水。
“公子……”花语夕眼中射出炽热的情火,“奴家现在这样,公子会嫌弃奴家吗?”
蓝桥摇摇头:“我从未觉得你像此刻般真实过。 ”
“那么纵然是天诛地罚,我都认了。”花语夕说罢俯身,香吻也如这天上的雨点一般,落向蓝桥的唇。
蓝桥抱紧了她,同样回以痛吻,二人正当情热,忽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向他们滚倒的泥地处迫来。
“有人来了。”蓝桥一个激灵,翻身坐起,就见一匹连鞍也没有的快马笔直地朝自己这边狂奔,马背上一个燕军服饰的士兵,似乎受了重伤,在马背上一颠一颠的,好像随时可能散架。
就听“砰”的一声,那士兵在经过蓝桥两人身边时终於坚持不住,身子如填满稻草的麻袋一般翻落马背,重重摔在地上。
“老兄没事吧?”蓝桥窜到那人身前,正想询问察看他的伤情,就听那人一脸急色,嘴里似乎还在念叨着什么。
蓝桥凑近了细听,待听清他说的话,立时悚然动容。
那人不住重复着八个字。
鞑靼南下,速报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