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他忘了自己身处险境,忘了北平城,甚至忘了在小树林等他的花语夕和凌羽飞,完全与天地结成一体,人和剑再难分彼此,只剩下不着一物的纯粹灵魂感知着周遭的一切变化。
身穿宽大长袍的“魔影”鬼力赤比蓝桥还高半个头,仿佛脚不沾地,从被风吹起的帐帘下闪了进来。
他把小帐内的空间利用到极致,蓦地飞临蓝桥方,双手化出无数精奇玄奥的掌法,惊人的气劲如被浓缩至一点的浩瀚宇宙,往蓝桥凌空攻至。
蓝桥一声长啸,流光剑破空而起,迎向鬼力赤。
此时他心中无惧,无悔,甚至还有点兴奋,仿佛对与鬼力赤的对决期待已久。
这亦是蓝若海的期待。
若能一举杀死对方,鞑靼军势必不战自溃,北平亦可以因此安枕无忧。
在鬼力赤仿佛影中之魔的强大压力下,蓝桥只余全力迎击一途,更晓得鬼力赤同样没有留下任何余地,力图在数招内分出胜负,置他於死地。
面对敢偷入营中扰他情妇的敌人,他必须亲自出手,以维护他在鞑靼军中天神一般的形象。
若换过是从恶龙屿归来之前的蓝桥,鬼力赤或能得逞,可蓝桥再非以前的蓝桥,他对虚烬十方的理解,以及他自创的望海潮剑法,使他拥有足够反击的力量。
蓝桥这一招“地流式”没有带起任何风声,真气全蓄藏於剑内,形意神结合得完美无瑕。
“蓬!”
劲气交击,发出闷雷爆破般使人胆颤心寒的激响。
两人在狭小的帐内抆身而过,掌剑在刹那间交换十多记你攻我守、我守你攻的凌厉招数。
人影乍分。
蓝桥落地后一个跄踉,立时闪电般旋身,仿佛全由手的流光剑带动,剑锋划出一道优美至无懈可击的弧度,以一招“漩流式”迎向眼前威震塞外的一代宗师。
鬼力赤现身於剑锋所指处,在小帐半密闭的空间内,全身衣服和长发好似逆风而行,往后狂舞乱拂。
蓝桥心中暗凛,知道鬼力赤的确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他的武功若放到中原,也的确有资格和当年的蓝若海一较高下。
鬼力赤一拳击出,拳头在蓝桥眼前不住扩大,使他感到自己的内心正被这可怕的对手所制。
蓝桥听到帐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显然在鬼力赤出手的同时,还有其他高手正向这顶小帐靠拢。
但他若此时逃走,无异於把身后的破绽暴露给鬼力赤,可如任由鬼力赤把自己缠住,又势必会落入重围。
进退之间稍有不慎,便会把小命送掉。
蓝桥没有冲疑,剑往后收,真气在经脉内川流而行,倏地立定,不动如山。
这是一招严守艮位的奔流式,以不变应万变,正是唯一可化解危局的方法。
鬼力赤“咦”了一声,用蒙古话道:“小子有点本领!”倏地收拳,双臂交叉成斜十字护胸,接着陀螺般旋转起来,忽左忽右。
小帐内的气流立生变化,一股股龙卷风般的狂暴气浪,从四方八面向蓝桥吹袭。
在鬼力赤看来,这种程度的攻势足可让任何人为之色变胆寒,殊不知蓝桥的望海潮剑法正是诞生於风暴之中,他对风暴气浪的理解比任何人都更强。
蓝桥心道一声“来得好”,竟闭双目,全凭肌肤敏锐的触觉感知周遭各道气流的方位,同时身随剑走,一招激流式电射而出,从气浪最薄弱的角度穿过,径直往小帐的帐帘处掠去。
帐帘在鬼力赤进来时已被掀开,只要钻到帐外,就能获得更宽阔的逃生空间。
此刻蓝桥距帐帘已只有不到两步。
“哪里走?”一个贵族打扮的青年人手持长剑出现在帐帘外,看他的衣饰风格,应该就是凌羽飞曾提到过的鲜卑后人,拓跋良。
蓝桥嘴角扬,狡黠地一笑道:“饶你一条狗命。”
他仿佛早料到帐帘外会有人,脚尖一点,竟改进为退,舍了近在咫尺的帐帘,反而脑后长眼般向后掠去。
这一变化就连鬼力赤也感到猝不及防,他所有的后手都是针对蓝桥强闯拓跋良把守的帐帘而设,没想到蓝桥面向帐帘,却箭一般向后飞掠,这匪夷所思的身法变化让鬼力赤慢了半分,没来及用掌劲阻挡蓝桥。
蓝桥很快退回到远离帐帘的一角,弓起虎背真气迸发,硬是在帐帘撞破一个大洞,然后窜到帐外。
他同时还震断了小帐极重要的一根支撑杆,使小帐失去平衡,帐幕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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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鬼力赤连带仍未苏醒的平托娅一起盖住。
帐外是铺天盖地的火把,数不清的鞑靼战士往出事的地点赶来。
幸好平托娅的小帐本就偏僻,再走两步就是鞑靼大营的寨墙,蓝桥故技重施撞开寨墙,刚钻了半个身子出去,蓦地就听一声佛号,一道玄之又玄的掌风从身后袭来。
由於大批的鞑靼战士已然靠近,蓝桥不敢再回头,因为那等若把自己送回到敌人的包围之中。
他一咬牙硬挨了那一掌,然后加速穿过墙的破洞,离开鞑靼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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