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姐快起来。”不等朱玉萝发话,李静姝抢前一步,托着她重新站起,责道:“你是有身子的人,就别拘於这种俗礼了。”
萧无痕苦笑道:“奴婢与主母十二年未见,总应该好好见个礼的。”
朱玉萝待人一向温润随和,萧无痕以前虽只是韩国公府内的一名丫鬟,因为勤劳乖巧,也被她当作亲人看待。再加上萧无痕的父母因为李善长的案子被牵连至死,她对其也存着一股愧疚之情,若非这些年来萧无痕不知去向,她怎都要想法子对其报偿一番。
此时听李静姝说,萧无痕是“有身子的人”,又看到她脸上那道可怖的伤痕,朱玉萝不知这许多年来萧无痕过着怎样的生活,种种心绪汇集到一处,连忙问道:“你已经成亲了吗?对方是什么人?”
蓝桥和李静姝对视一眼,想起昨夜那场大火,神色同时一黯,萧无痕正要答话,李祺的声音从房中传出。
“外面天热,屋里凉快。”
朱玉萝点点头,见李静姝已主动搀起萧无痕,穿过前院的小径往堂屋走去,目光看向仍留在门口的蓝桥,神色仿佛在问:“你进不进来?”
蓝桥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不过还是鼓起勇气唤了一声道:“娘。”
朱玉萝“噗嗤”一笑,应了一声问道:“这是小姝教你的吗?”
走在前面的李静姝连后脖子都泛起红来,头也不回地道:“谁会教他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啊,大笨鱼,笨死了都!”
朱玉萝眨眨眼,似乎对这位深深占据爱女芳心的青年男子更感兴趣了,掩着朱唇笑道:“冲你叫的这一声娘,我本该给你发个大红包的,不过眼下来不及准备。我请你喝茶吧,好茶,都是新制出来的。”
在堂屋的侧面设有茶室,茶室旁栽着一株老树,浓密的枝叶把下方的茶室遮蔽得一片阴凉。夏风拂过,宽厚的树叶沙沙作响,好似千万面小扇子不停翻动,煞是悦耳。
茶室正中摆着一个三人才能合抱的大树桩子,顶面被修的得平整,又上了漆,恰是一张极具天然韵味的茶桌,几张软垫随意地散布四周,婆娑的树影映在窗纸上,说不出的悠然惬意。
朱玉萝率先走进茶室,在茶室门口脱了鞋,只穿着雪白的罗袜趋至最内侧的软垫前,端庄地坐到垫上,一抬手道:“请坐。”
蓝桥和李静姝、萧无痕一起拖鞋进屋,叹道:“我算是知道了,小姝的万种风情,原来都是从她娘这来的。”
李静姝本已准备坐下,听他这么一说,揪了他的衣角一下,嗔怨地道:“就你嘴甜。”先拉着蓝桥入座,然后才和萧无痕相挨着坐下。
李祺最后进来,在门口脱去鞋袜,赤着脚走到朱玉萝身边,另一侧则紧邻着蓝桥,直挺挺地坐下。於是五人坐成一圈,如果从朱玉萝算起,依次是萧无痕、李静姝、蓝桥和李祺。
朱玉萝待众人坐好,再次起身,转去茶室一角的小火炉烧水,同时准备茶叶,然后将五个茶杯在桌上放成一排。
稍微懂行的人都知道,朱玉萝这是把他们当作客人,要亲自为他们侍茶,不但李静姝有些意外,蓝桥和萧无痕更是受宠若惊。
“娘,让我来吧。”按照李静姝的想法,这几人要么是父母,要么是丈夫,还有一个怀孕的病患,怎都应该由她负责侍茶。
“你好好坐着。”朱玉萝白她一眼,旋又笑吟吟地道,“难得我们一家团聚,又新得了这么好一位姑爷,娘高兴。”
她煮好了茶,将茶汤顺延着倒进五个茶杯。李祺把其中一个茶杯拿到蓝桥的面前,
却不看他,显然不似朱玉萝那般好心情。蓝桥尴尬地一笑:“多谢爹。”
“哼!”李祺仍是不看他一眼,把另一个茶杯递给萧无痕,“大姐喝茶。”
“谢老爷。”萧无痕双手捧过茶杯。
见李祺把第三个茶杯放到朱玉萝软垫前的桌上,然后就再无动作,李静姝睁大了眼睛道:“我的呢?”
李祺没好气地道:“你没长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