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寻如此好奇,刘安却是摇了摇头,明显不愿他修习此功,竟是连名字也不愿提。
只见刘安艰难的扯开被角,露出内里的几件物事。
陆寻看去,见那里静静躺着一柄黑色横刀和一本薄薄的册子,此外还有几张银票地契等物,显然这些是留给他的遗物,刘安分明是早已备下这些,只等自己归来。
他心中五味杂陈,为自己此前的怀疑感到羞愧。
刘安并未察觉,他一样样的拿起递到陆寻手中,嘴里不住地絮叨着:
“这是张三十两的银票,另外还有眼下这处住所的地契,估摸着也值个几两银子。待我走之后,你便将这宅子给卖了,找个偏远的小县城,安稳过日子吧。”
陆寻自是明白刘安的顾虑,身为一县捕头,难免会得罪一些人,刘安活着这些人不敢如何,可刘安走后定会有人上门寻仇。
这里可不讲究什么人死债消,更讲究父债子偿!
只是自己可不是真的经脉断绝无法练武的废物,自然不需如此。
陆寻脸上的神色,均被始终注意着他的刘安收入了眼底,包括方才听到未将所有武功传下时,那一闪而逝的失落。
知陆寻素来好武,想到他如今筋脉损毁,修复的希望渺茫,恐怕已是前路断绝,刘安当下悲从中来。
“哎,到底是为父无能,无法助你,也寻不来正宗的道门或是佛门功法,否则又怎会让你的修炼之路走的这般艰难。”
说这番话时,这个生命即将走到终点,五脏六腑皆遭受着非人折磨却始终满面笑容的瘦小老头,竟已是红了眼眶。
似曾相识的话语,那一脸的落寞与自责, 令陆寻只觉的一阵恍惚。
这一刻,他似乎跨越了无数星河,逆转了无尽时空,到达了另一个宇宙,看到了上一世的父亲。
看到那个一辈子老实巴交只知种地的农村老头,听到那在他眼中大学毕业、无比优秀的儿子,却因拿不出房子和彩礼钱,最终导致一次次相亲失败时,默默的蹲在地上,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自制旱烟的情形。
耳边似乎再次响起了他满是愁苦的声音:“怪爸没本事,帮不了你!”
那时他的眼中,想来一定有着同样的痛苦与自责吧!
只是当时的自己未曾在意,等到明白时却已经太冲了!
这一刻,陆寻忽然悲从中来,曾经努力想要忘却的一幕幕记忆忽然再次涌上心头。
那个倔强的老头得了癌症后卧病在床,却因担心昂贵的医疗费坚决放弃治疗时,那一句:爸帮不上你,又怎能再继续拖累你?至今都令他难以忘怀。
子欲养而亲不待,那个倔强的老头,此生终究再难相见了啊!
不知何时,陆寻已湿了眼眶!
这一刻,他心中的种种防备被彻底的放下,两道相似的身影在眼前缓缓重合,两股泾渭分明的记忆也於此时彻底合而为一,再难分彼此。
悲伤汹涌而来,陆寻忽然感觉到了一股锥心之痛!
“爹,你已做得够多了。”
陆寻声音嘶哑,像是对着眼前的刘安,又像是对着那道此生再也无法见到的瘦小身影:
“您放心吧,剩下的路,孩儿自己会走好的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