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个人你望我我望你的， 一时半会竟没人吭声。

直到最后， 先开口的还是岳斌。

「你……」

他看赵凌的目光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打量， 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 只听身边的景语不咸不淡地哼了声， 他才收回目光，对景语说︰「我和周凌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景语说︰「什么叫不是我想像的那样？我有想像过吗？岳老师您和您女神之间的事情， 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话语间，醋味横飞， 连赵凌都闻到了。

赵凌看着两人， 说︰「我先去换个衣服，岳老师和表姐先聊。」

景语一把拉住了赵凌，说︰「没什么好聊的，你和周凌是什么关系？」

未料岳斌却将景语拉了回去， 沉着张脸，对赵凌说︰「凌， 你先去换衣服。」

「换什么衣服，我……」

「景语！」岳斌沉声喊道。

景语登时抿唇。

赵凌见状，拎着冰鞋飞速去了更衣室换衣服， 关门前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 只见人前严厉得令学生不敢喘气的岳斌表情温柔得不能再温柔，也不知低声和景语说了什么，景语伸手轻轻地捶了岳斌一下。

岳斌宠溺地笑。

景语又扁嘴说了些话。

岳斌颔首。

……那眼神儿仿佛在说你要天上月亮都摘给你。

赵凌原本担心两人吵架， 如今一见两人的情况， 立即心知肚明， 当下关了更衣室的门，开始换衣服。同时，心里也明白了一事，席嘉树这个小朋友真了不得，为了帮她得到岳斌编舞的机会，连表姐的美人计都使出来了。

赵凌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恢复如初。

景语像是个乖学生那般，站在岳斌的身后，仿佛刚刚的醋味横飞的场景只是赵凌的一场幻觉。待赵凌站定，岳斌又再度上下打量着她，语气比起以往多了一丝温和，问︰「你认识周凌？」

赵凌说︰「她是我的母亲。」

听到这话，景语倒吸一口凉气，望着赵凌的目光，充满了一种世界如此之小的不可思议。反倒是岳斌沉稳，仔仔细细地又看了赵凌几眼，兴许是有过猜测的缘故，冷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的眼神有几分恍惚，仿佛在透过赵凌看着旧时岁月的故人。

俱乐部里很是安静，只有维持冰场的机器在响动。

赵凌动动唇，问︰「岳老师，您认识我的母亲？」

岳斌仿若未闻，似乎沉浸在了旧时的回忆里。

景语说︰「岳老师没移民之前在上海待过很长一段时间，你也是上海人吧？你父母都是，对吗？」见赵凌颔首，她又说︰「岳老师说过，他曾经在上海的弄堂里遇见过一个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姑娘，活泼灵动，穿上冰鞋踏在冰面上时又有许多面孔，无不令人惊艳。当时岳老师只有十六岁，你母亲应该是二十二岁。岳老师劝她加入国家队，没想到被拒绝了，后来劝说许久，仍然未果。出生於音乐世家的岳老师便换个方法，想给你的母亲编舞，然而没想到的是不到一年，你母亲便嫁人了……」

景语顿了下，看了眼岳斌，斟酌着用词。

赵凌却勾了勾唇，了然地道︰「岳老师是觉得我父亲配不上我母亲吗？」

景语没想到赵凌说得如此直白，而岳斌的原话确实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彼时岳斌喝了酒，酒劲儿上头，颇有些口不择言——「哪里来的小混混，高中都没毕业，三大五粗，满身匪气，居然娶了周凌？」

满口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当然这话，景语也不能说给赵凌听。

她苦笑了声。

赵凌说︰「我母亲嫁给我父亲时，身边没有任何人看好，都说出生市井的父亲是踩了狗屎运才娶到了富豪家的小姐。但是我母亲和我说，她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情，就是嫁给了我父亲。」

一直沉默的岳斌开了口，问︰「你母亲现在幸福吗？」

赵凌微微一怔，抬了眼，轻声说︰「我母亲在我十四岁的时候走了。」

岳斌的身体颤抖了下，喉结滚动，整个人定定地看着赵凌，情绪波动得厉害，面色亦微微发白。景语察觉到岳斌的异样，说︰「俱乐部楼下有家咖啡厅，现在还没打烊，岳老师要不和凌去喝杯咖啡？」

岳斌极速稳定自己的情绪，不等赵凌开口，就已经先行一步，步子急促，已是有几分失态。

景语又对赵凌说︰「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似是想到什么，景语又叹了声，说︰「岳老师一直以为你母亲过得很好，如今得知噩耗，难免有几分失态，你多多谅解。」赵凌轻轻地应了声，随后才离开了俱乐部。

眼下刚过八点，俱乐部楼下的咖啡厅里客人依旧不少。

赵凌要了一杯美式咖啡，往周遭一望，才在角落里见到了岳斌。她虽然晚了岳斌几分钟下来，但是岳斌的桌上已有两杯咖啡，其中一杯已经空了，另外一杯还剩余四分之一。

他此刻已经平静下来，神色恢复如初，见着赵凌，还朝她微微颔首，仿佛又是初见时那位外表儒雅内里严厉的岳斌老师，只不过此时眉眼间多了一丝初见时没有的慈祥。

赵凌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