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红脸老者一摆手,道:“别客气,老弟,从今起咱们是朋友,你算是个客座,我倒真巴不得你能进我营里来。”
李玉琪笑了笑道:“那是总座看重。”
高大红脸老者还待再说,大贝勒又开了口:“还有事儿么?”
李玉琪收起了腰牌道:“没事儿了。”
大贝勒向身边—抬手:“来个人拿把椅子过来,大伙儿挤挤,一块儿热闹热闹。”
还没听人答应,李玉琪已然开了口:“谢谢大贝勒,王府有事儿,我还急着赶回去。”其实他是不惯这种场合。
大贝勒一摆手道:“没那一说,天大的事儿,我留下你的,谁敢把你怎么样,别惹我生气,过来过来。”
他有了这句话.立时人情热络,有几个老头儿走过来,你拉我扯,直嚷,跟对故交熟朋友一样,可真势利。李玉琪没法子,只好让那几个拖了过去,刚坐下,斟酒的斟酒,递筷子的递筷子,都忙上了。
大贝勒冷眼旁观,神色间有点不自在,但他仍把笑挂在脸上:“来,来,来,助个兴,姑娘们,过去一个,侍候那位俊俏的李爷去。”
不得了,那几个粉头都离座拥了过来,刹时肉屏风一圈,吐气如兰,香风与媚眼儿争送。
大贝勒的神色更不自在了,但他却大笑说道:“好啊,人家说姑娘家都爱小白脸儿,果然不错,看来我这张黑脸是大不如人,吃定了亏。”
大伙儿全笑了,可没有大贝勒那份儿不自在。
李玉琪开了口:“大贝勒,请收回成令,我不惯这个。”
大贝勒笑道:“不要紧,不要紧,一回不惯,再有二回也就惯了。”
李玉琪道:“我永远没这份艳福,大贝勒要不收回成命,我可要退席了。”
大贝勒深深一眼,摇头说道:“瞧不出你还是个老实人,好吧,都过来吧,姑娘们,别吓跑了我们这位俊俏的李爷,别怪我,要怪只怪我们这位俊俏李爷不解风情,不懂风流情趣。”
粉头们一个个依依不舍地走开了,各回了原位。李玉琪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贝勒向墙角抬了手:“你们别闲着。”胡琴又响了起来,卖唱的姑娘展玉喉,启樱唇,又唱了起来。李玉琪着实地跟那些领班聊了一阵子,当然聊的不外是门派、出身、江湖事,谁都想知道李玉琪的根底,另一方面也在套近。
李玉琪不是不会应付的人,他自有一番说辞。
那些领班们也着实捧了李玉琪一番,这一番捧,捧得大贝勒更不自在了。
谈过一阵后,李玉琪不经意地望向了墙角,那卖唱的姑娘背着身引吭高唱,看不见她的脸。
这不经意的一眼,却看得李玉琪微微一怔,他只觉得这卖唱的姑娘的身影好熟,似乎在哪儿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他皱了眉,暗中思索着。
他这里在思索,那位卖唱的姑娘又一曲终了,如雷掌声,满堂喝采之中,大贝勒突然开了口:“姑娘,你过来一下。”卖唱姑娘背着身,只见她身子一震,却没见她动。
大贝勒又叫了一声:“姑娘,我叫你过来一下。”
卖唱姑娘仍没动,那拉胡琴的中年人站起来,提着胡琴一哈腰,赔上了满脸不安的笑:“贝勒爷,我们这丫头年纪还小……”
“混帐。”大贝勒一瞪眼道:“你知道我叫她过来干什么,我原是叫她过来领赏走路的,你这么一说我倒非要她陪我喝几杯不可了,过来!”
李玉琪扬了扬眉,但没说话。
那位胡琴的中年人忙道:“是,是,是,贝勒爷,小的不会说话,您别见怪……”
“少废话。”大贝勒道:“听见没有,我叫她过来。”
那拉胡琴的中年人脸色变了—变,冲疑了一下。转望卖唱的姑娘:“丫头,贝勒爷赏脸,还不快过去。”那卖唱姑娘没作声,低着头转过了身,怯怯地走了过来。
这一下,李玉琪更觉得姑眼熟了,他直直地望着她,脑子里直在想……
卖唱姑娘到了桌边,大贝勒推开了左右两个粉头,道:“怎么,还害臊,过惯了抛头露面的日子,既然吃了这行饭,还害什么臊,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说着伸出了他那只大手,卖唱姑娘没等他摸着便把脸一偏抬起了头。
李玉琪看见了她的脸,心头猛地一震,差点没叫出来,霍地站了起来,道:“大贝勒……”
大贝勒手停在半空,转过了脸:“什么事儿?”
李玉琪灵机—动,装出一副窘迫相,直笑不语。
大贝勒“哦”地一声笑道:“我还当你是个老实人呢,敢情你是瞧不上那几个,行了,赏给你了,过去吧。”
李玉琪望向卖唱的姑娘,卖唱姑娘头一低,行了过来。
自有好事的添上一把椅子,李玉琪往边上挪子挪身,让卖唱姑娘坐在身边。他本就无意吃喝,如今更没心吃喝了,他在想,不住的想,卖唱姑娘也始终低着头没说话。
好不容易大贝勒兴尽席散了,他带着几分的酒意向李玉琪打了个招呼迳自走他的了。他一走,李玉琪好说话了,他要把卖唱的姑娘带走,谁敢说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