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睿的这个问题,若是放到几个月前,沈玉知道方睿看穿了自己是女儿身的那时候,她的答案是——会离开,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她知道了,自己在方睿的眼中,他看得比他自己的生命还要重,况且现在他的处境,她是决然不会离开的。
「不会。」
沈玉说完了这两个字,方睿松开了沈玉,在光线昏暗的大元殿中,看着沈玉的眼睛:「朕最怕的就是谎言,朕会把阿玉你的话当真的,所以不要欺骗朕。」
沈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拉起了方睿的手,十指紧扣,再次重复:「不会。」
方睿也随着沈玉,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把沈玉拥入了怀中,叹了一口气。
「朕从来就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自己的过去,是因为朕不想让旁人觉得朕是可悲的,但朕今日就只告诉你。」
沈玉埋在方睿的怀中,细细聆听着。
「朕自小过继到皇后的名下,旁人都认为朕幸运无比,却不知道朕过着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都道皇后对朕疼爱有加,却不知皇后患有失心疯,父皇也勒令封锁这个消息,每每皇后失心疯的时候,都会对朕拳打脚踢,父皇其实也知道,却不当一回事,眼里都是皇后,还记得有一回,只是与玩伴玩耍,摔伤了,回宫之后,恰巧皇后病发,对朕大大出手,朕也从来没有还手,那一次伤得很重的,皇后清醒之后,后悔得郁郁不闷,父皇便觉得是因为我贪玩,回来之后受了伤才会导致皇后并发,所以怪罪了玩伴,把他送到了寺中三年。」
他的父皇从来就没有把当成是一个儿子,七个皇子公主中最他能被父皇抱在怀中,其他的都羡慕,嫉妒他能得到父皇的宠爱,可他却对这种宠爱感觉到毛骨悚然,因为这宠爱都是建立在他对皇后的宠爱之上的,若是有一日,他不讨皇后的喜爱了,他这太子,就会被废,他就如同是草芥一样被丢弃。
沈玉从来没有想过,方睿自小所承受的比自己还要沉重,手更加得抱紧了方睿得腰。
「之后德安也被送到了皇后的身旁,每次发病,都由我护着德安,德安从小就乖巧,也从来不哭不闹,有一回,被打得最重那一回,我偷偷摸摸得跑回生母的寝殿,只见到月色之下,生母把阿湛抱在怀中,眼神慈爱,唱着摇篮曲,那一刻朕才发觉,朕谁得不能靠,就只能靠自己,可最后还是犯了傻,期望能在生母的身上寻回半点的温暖,可惜这都是幻想。」
说道最后,方睿自嘲的笑了:「大概,这就是我死了都能喊冤枉的原因。」
沈玉不说话,从方睿的怀中出来,随之抬手,放在了方睿的脸上,轻轻的抚摸,方睿一直以来在沈玉的眼中,都是一个心胸广阔的人,却没想过他有着这般过去,心,真的疼了。
心闷闷的,如同是被大石头团团围住了,透不过气来,憋着慌,方睿那时的孤独无援,想必是绝望的。
看着方睿,一字一顿的道:「以后,我会一直一直的陪着你。」
有沈玉这句话,足矣。
方睿突然笑了,他想不通,为什么在自己死后,太后也会自杀,对他有所愧疚?可当初却是想要置他於死地。
想不通,就不要再想了,大概也只有太后她自己知道。
「朕身上的伤,大概已经永远无法消除了,你会嫌弃朕吗?」
沈玉叹了一口气:「陛下你又不是姑娘家,我为何要嫌弃你,就是……能不能让我看看。」
方睿站了起来,动手解开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满满的落地。
大元殿昏暗,看不到,沈玉的手抚摸到了方睿的腰身,摸到了凸起来的一片,皱皱的一小片。
「那是被蜡烫伤的。」
沈玉的心异常的难受。
缓缓的摸了上去,一路的凹凸不平,停留在了胸口的地方,有一点硬硬的,呼吸一下就滞住了,声音带着难受的那种哽咽:「当时很痛吧?」
方睿沉默了好半响,才幽幽的道:「那是……茱萸。」
沈玉:「……」
得,这沉重的气氛顿时消失了。
沈玉吓得要收回手,方睿却是一下拉住了沈玉的手腕,意味深长的道:「阿玉呀,平时若是没有旁人的时候,把束胸给解开了吧,不然朕会非常的担心。」
这丫头竟然连那地方会硬起来的也不知道,他真为以后感到担心。
沈玉满脸通红。
声音微微的颤抖:「陛下若是无事了,我就先出宫了。」
方睿缓缓的低下了头,在沈玉的耳边细声道:「今晚,留下来陪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