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刘高话音方落。蓝剑的嘴巴就张开了,熟料蓝剑开合了嘴巴还未发声,周正龙的话先出腔了:“不准请假!刘高同志差不多比我小一轮吧。我这老胳膊老腿儿都撑得住,你就更没理由撑不住了。再说,明天是咱们京大半个多世纪的历史上最光荣的时刻,你刘高同志现在请假,到底是什么意思?”说罢,一巴掌砸在桌上,“都不准请假!”
尽管知道周正龙是得志中山狼,猖狂也非一天两天了,刘高心底还是没由来的一阵抽搐,忽然。生出几分后悔来,暗叹,若是不为了张锦松和姓薛的较劲儿,只怕姓周的还被自己压在身下,永世不得翻身。因小失大,唉,因小失大。
周正龙见一巴掌震住众人,得意已极,鼓着眼泡子朝众人扫去,仿佛检阅士兵一般。
第一个瞅见刘高那张青得跟着了色一般的方脸。周正龙心头快意又盛几分,只觉刘高这一次一次不知死活地冲击,纯是为衬托他周某人的权柄;目光掠过刘高的方脸,又凝在了蓝剑的白脸上,这张脸的表情极端丰富,瞪眼,扬眉,抿唇,就是在表达一个意思:不服!周正龙暗暗咬牙,不服就不服吧,老子冲早要你心服口服!
“检阅”完右侧的刘高和蓝剑,周正龙偏移了视线,朝左侧扫来,第一个迎上的自然是项远那张红脸膛。但见这张无喜无忧的红脸,直直盯在面前的笔记本上,连睫毛似乎都凝住了。周正龙盯着项远良久,心中募地叹口气,暗忖,倘使当初先薛小子一步,把他揽进夹带里,恐怕就用不着和薛小子做那么多妥协了吧……………
视线继续偏移,周正龙一双鱼眼泡子终於迎上了一张笑脸,不,笑眼,因为这整张脸似乎都因为这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才生出的笑意。
薛向在笑,周正龙迷糊了,我拍桌子了,他笑了……
周正龙的迷糊并未持续多久,很快便清醒了,因为薛向说话了。
“周书记,您看我这一会儿功夫,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实在是顶不住了,游行我就不去了。”
话淡如水,声轻似风,一张笑脸依旧灿烂。
薛向似乎说了句废话。
因为刘高先前说了自己很困,要请假,而薛某人貌似拾人牙慧,也是说自己顶不住,不参加游行。
可就是这番废话,却是宛若一枚拉了弦的巨型炸弹,被*裸地扔上了桌面,轰的一声巨响,将众人炸了个七荤八素。
静,诡异的静,不知过了多久,铛的一声响,毛旺手中的钢笔从本上花落,摔在了地上。
这钢笔落地,仿佛触动了时间停止的按钮,办公室内的时间又活了。
此刻,刘高一张青脸颜色已然褪尽,只剩下满脸的惊容,怔怔望着薛向。蓝剑则大张着嘴巴,眼珠子瞪得仿佛要飞出眶去,一旁的刘高瞥见,在桌底悄悄磕了下蓝剑的脚踝,后者察觉,竟失声问刘高什么事儿。蓝剑这番表现本该是个好笑的尴尬,可满桌众人恍若未觉。
自薛向出声后,项远的眼珠子就在本上定住了,毛旺的钢笔落地,他的眼珠子还定在本上,只是抚在本上的手有了动作,滑动钢笔,在本上虚画着圈圈,心中却是叹道:终於到了。
如果说满桌众人皆被薛向这突出一枪惊到了的话,那周正龙则是被这一枪给扎懵了,到现在他心中还是不信薛向竟然对自己出枪了。此刻,周正龙的脑子异常清晰,因为满脑子就剩了几个字“游行我就不去了”。可就是这几个字,在周正龙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似乎大脑程序出了编码错误,译不出来这几个字的意思了。
“咳咳咳…………”
不知何故,蓝剑忽然起了一阵急咳,极静的屋内听来分外刺耳。
周正龙怅然若失,抬眼朝薛向看去,一眼,两眼,无数眼,见那张笑脸依旧,目光清澈,时不时打个哈欠,好似真是困顿得不行了。
一声沉重的叹息,周正龙吐出两个字“散会!”,便起身推开椅子,头也不回地去了。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