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薛向这罗罗嗦嗦半天,举棋不定的模样,这是幅古字画的可能性,几乎已是板上钉钉了,这便宜,她苏小荷自不可能让胡香玉一人得去。
果然,苏小荷方开口,胡香玉便瞪了眼睛,奈何苏小荷压根儿不怕她,嘴角含笑地会看了过去;
而苏小荷这般一闹,立时又有人回过味儿来,嚷嚷着要参赌。
众怒难犯,胡香玉再没了办法,只能看着眼睁睁到口的蛋糕,被划作数分。
接着,她一腔怒火,全朝薛向去了,扯着嗓子喊道:“开吧!”
薛向心头冷笑,他磨蹭了半天,等得可不就是此刻,就是要让这帮苍蝇聚齐了再下手。
此刻,他再不废话,快步行到厅间的大理石长条饭桌边,将途中顺手摘过沙发上挂着的防尘布抖开,布展在了长桌上,这才将那幅雪白的卷轴搁置其上。
薛向动作之际,胡香玉、苏小荷等一众参赌之人俱围上前来,挤在了最前端。
苏燕东、苏云东等持重之辈,也围在了一边。
但见薛向解开捆绳,左手固定左首横轴,右手缓缓朝右释放卷轴,片刻间,便有浓郁如泼的墨色便现了出来。
随着薛向右手的缓缓移动,这张宣纸上的墨色便现出了真容,正是一幅书法。
“这写得什么?”
胡香玉忍不住脱身问出,这位文化程度本就不高,对宣纸上显现的可谓书法中最难辨认的草书,自然一字不识。
就在这时,苏燕东读出了这幅狂草:沁园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苏燕东几乎是带着颤音在读这幅草书,众人的注意力皆在这幅草书上,却是谁也没发现苏燕东的面皮,早在薛向展开这幅卷轴之时,已经忍不住胀红了,
这会儿,待窥见手书真容,苏燕东胀红的那张脸,陡然血色全失,似乎用着全身的气力,在支撑着这世上最艰难的诵读。
却说,苏燕东的诵读之声,甫一入耳,胡香玉、苏小荷等参赌之人,脸上皆现出浓浓的失望之情。
很显然,她们知道自己输了,毕竟她们就是文化程度再低,也知道苏燕东读的正是领袖最着名的一篇词作,当年背诵领袖诗词可是政治任务,此刻她们谁不是入耳便明。
既然是领袖着作,这手书自然再无可能是古字画,毕竟古人就是本领再大,也盗不了领袖的着作去。
既然不是古字画,这赌局自然是她们输了,这帮人脸上流露出失望,倒非是担心待会儿赔钱,毕竟一幅现代作品,值得个甚,顶了天百八十元,别说的这么多人均摊,就是一人全赔,也不算多大个事儿。
她们失望的是,既在人前丢了颜面,又没抓到财富,可谓是输人又输阵。
就在这帮人以为已经到了最坏的结局时,随着薛向的右手不断移动,这幅狂草书法已渐渐显出全貌,而苏燕东的诵读也堪堪追上了薛向正打开卷轴的大手。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乙巳年,乙酉月,丁丑日,祝剑……通吾……弟松鹤延年!”
一幅草书,不过堪堪百多字,苏燕东读完,额头汗粒密布,浑身大汗淋漓,浸透汗衫。
因为从薛向展开这幅卷轴时,他已经猜到这幅手书的作者是谁了,只是心中不信世上会传下此物,且遗在自己家中,可待全篇览罢,尤其是全词结束后的祝词,以及那方干脆就留了姓名的印章款识,这幅手书的出处,再无疑问,正是伟大领袖!
因为,苏燕东已经推算出乙巳年,乙酉月,丁丑日,正是1965年9月20日,而那一天正是他老父苏老爷子的六十岁生日,后边的剑通吾弟就更好解释了,他老父表字正是剑通。
而又因苏燕东的祖父正是领袖早年在湘南第四师范求学时的老师,尔后他祖父也以高龄参加了长征,因此,他老父和领袖份出同门,更兼意气、爱好相投,算得上难得的知交。
他老父过六十整寿,领袖以生平最得意之作相赠祝之,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而抛除书法和祝词的作证外,最有力的证据,还是那留下领袖全名的印章,因为那方印章,苏燕东实在太熟悉了,正是一代书家、金石大师邓散木替领袖制作的那方龙纽大印。
且当时邓散木制作此印时,还曾造访过苏燕东的祖父,苏燕东当时在场,亲眼见过那方龙纽大印。
却说,就在苏燕东怔怔出神之际,胡香玉打了个哈欠,便待出言问薛向让她陪几元几分,他倒要看看薛向好不好意思张这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