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招呼一句,不待戴裕彬应承,便抱了硕大的茶杯,又踱步到了窗前。
事已至此,薛老三哪里还不明白孔凡高今天叫自己过去的目的,不是为了发脾气,分明就是给自己打预防针,准确地说,是设置好了套子,让自己钻呢。
明摆着,招商引资,在改革开放越发深入的当下,越来越成为考评官员政绩的关键点,哪个地区的首脑不是当一等一的大事儿来抓,这点光看银山,梅山两地对此次招商业协会派出地区首脑出席,便是明证。
独独这德江,派出的是他这个连行署傅专员都没挂上的正处级干部,岂非奇哉怪也,难不成天上掉馅饼,真砸薛老三头上了,这立功的事儿,单单让他拣着呢?
当然不是!
而是省里在圈定了各地区的主攻方向后,德江不能在资源等门类上发力,也就只有走旅游这条路。
可偏偏整个蜀中,谁不知道银山和梅山,都各有着名的景点,这德江要和这俩地儿比较旅游资源,这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嘛。
正因为是必败的局面,德江方面才没谁愿意去自取屈辱,结果,这糟心事儿,自然就落在他薛老三手里了。
单是糟心事儿,这还罢了,摆明了,姓孔的这是要借势生事儿。
他今天找薛向,反覆说什么薛向抓不住工作重心,不专心旅游局招商工作,无非是给薛老三栽上个不实心任事的帽子,紧接着又极言,此次招商对德江五百万儿女的重要性,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招商失败,就别怪老子办你。
一言蔽之,孔凡高翻来覆去跟薛向说的,就一句话——老“勿谓言之不预”!
孔凡高先前折腾这一套,落脚点就是在这个“预”字上,他是静等薛老三失败了,好光明正大的出手。
此乃阳谋,看见是套儿,薛老三还不能不钻,谁叫他是分管旅游口的呢。
由此也说明了,这得罪现管,可真是其害无穷。
薛老三这会儿,端着杯子,踱步窗前,心中也是苦笑连连,暗叹,自己这宦途可真是处处遇难,步步该灾。
感叹归感叹,薛老三倒也没烧心,谁叫他这短短六七年的宦海浮沉,遇到的艰难险阻,必寻常人一辈子还多,眼下这点困难,才哪儿到哪儿。
摆摆头,驱走烦恼,薛老三安静地品茶, 举目望远。
因着西边是yu女峰,那处有瀑布奔腾,景致最盛,每次驻足窗边,薛老三的视线,总免不了朝那处瞧去。
这会儿,正是清晨,山间雾气蒸腾,远处那条玉龙,奔腾而下,卷起滔天巨*,冲得那蒙蒙雾气,不住上浮,裹着淡淡的阳光,幻化出一道道朦胧的巨影,迫而察之,久久凝视,那巨影,一团团,一块块,居然各具异象,或如白象卷鼻,或像果老骑驴,又似群臣上殿,亦有巨犬啸月,千变万化,蔚为壮观,简直就像看一个超大屏幕的科幻大片。
瞧着瞧着,薛老三的嘴角忽然拽起,渐渐地,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最后,竟哈哈笑出声来。
戴裕彬惊骇莫名,不待出口问询,抢进门来的江方平先开了口,“首长,想到什么美事儿了,怎么乐成这样?”
薛老三扭过头来,笑道:“是方平啊,走,咱们今天去云锦湖,瞧完了,再麻溜儿地赶回来,我这儿还有急事儿呢。”
江方平道:“首长,云锦湖怕是去不成了,我刚得了消息,那边又闹腾起来了,上千人啸聚,袁专员刚赶过去了。”
“怎么回事儿?”
“听说还是为了争这云锦湖水域的事儿,叫我说,云锦湖这个乱法儿,咱就是考察出了成果,这旅游资源还是开发不出来,那地儿实在是个是非之地,隔三差五地就闹,谁敢去那儿旅游。”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