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这番言辞,孔凡高,周道虔异样客气,似乎有些不正常,毕竟这二位可都是省委委员,正厅级实权领导,黄思文不过是正处级处长,二人似乎用不着对其这般客气。
可实际上,绝非如此,周、孔二人称呼黄思文客气,那是有道理的。
老话说,人不求人一般高,黄思文身在省委,几乎求不到周、孔二人身上,可周、孔二人要求到黄思文的地方可是多多。
不说别的,光是想找蔡书记汇报工作,都得问黄思文蔡书记何时有空,蔡书记何时心情好,及至蔡书记下地方,黄思文这关不捋顺了,轻轻丢个小鞋,就够周、孔二人喝一壶的了。
从这个角度讲,二人称呼黄思文二号首长,绝非戏言,真论实权,此人哪里是处长,便是寻常副省长都比不过。
却说,周、孔二人邀请黄思文去地委,可黄思文此来哪里是为和德江这帮官员打关系的,分明就是来拜见岳母大人的。
且第一次来丈母娘家,他哪里敢怠慢,对周、孔二人的强邀,只得再三婉拒。
见黄思文坚辞不就,周、孔二人何等样人,转瞬品出究竟,遣退众人,径自奔被冷落许久的卫阿姨去了。
二位现管的官老爷要进门,卫阿姨再不欢喜,也得忍了,毕竟,现在他男人不在了,这地委大院住得也有心虚,且如今自家闺女还在人手下做官,怎好拒绝人家入门。
周、孔二人各自从古锡名、宋昆手里接过大盒小盒的礼物。便在卫阿姨的引领下进了大门。
原本这二位之所以准备礼物,还是以为蔡书记来卫家拜访了,自不好空手前来,现在倒好,蔡书记没来,这礼物也没白费。
“薛向!你怎么在这儿!”
头前的周道虔最先发现了安坐在沙发上的薛老三,心中诧异到了极点。
“哟,周书记,孔专员,两位领导都来了。欢迎欢迎。卫阿姨,您家这腊八节过得可热闹!”
嘴上说着欢迎,薛老三连屁股也没抬一下,至於周道虔的问话。他压根儿当了空气。反正在场的都是不对付的。装门面也没人看不是。
周道虔,孔凡高早就习惯了活土匪的肆无忌惮,倒是黄思文瞧得一愣。他入仕这些年,还真没见过敢这么明目张胆跟顶头上司横的干部,真是大开眼界。
“周书记好,孔专员好!”
周道虔,孔凡高到底是上级领导,登门做客,卫兰就是再矜持,也得遵守基本礼仪。
“呀,小卫在家呢,怎么样,来云锦这些时日,还习惯吧,也是,云锦条件艰苦,不适合女孩子待,怎么样,有没有需要组织帮助的?”
周道虔接过晓芳递来的茶水,就卖起好来。
“是啊,云锦草创,实在艰辛,男同志都有顶不住的,女同志就跟别说了,道虔同志,我看还是把卫兰同志调回地委吧,行署办公室还缺个副秘书长呢。”
周道虔送人情,孔凡高自也不甘落后,他更是直接,一句话就要定了卫兰的去向。
这两位皆拿卫兰说事儿,剑指何方,谁都清楚。
当事人黄思文毫不在意,欢喜道:“两位首长如此通情达理,体恤下情,我就替卫兰谢谢二位了。”
三人你唱我和,转眼就要定了卫兰去向。
薛老三纳口不言,闷头饮茶,目光淡定地集中在手上的报纸上,一片心思却搅如乱麻。
黄思文显然是卫兰叫来的,来意何为,他也清楚,其实,黄思文踏进门来霎那,他的心情便由初入卫家门的忐忑,化作了愤怒。
这愤怒看似没由来,其实,薛老三清楚是为什么。
可理智告诉他,卫兰这样选择,对自己和她,未必不是好事儿,退一万步说,他薛老三已娶,卫兰未婚,人家选谁做伴侣,是人家的权力,什么时候又轮得着他薛老三做主,更碍不着他薛老三的事儿。
然而,偏偏这心里的不痛快,来得是那样的汹涌澎湃。
卫兰定定瞥了薛老三一眼,“谢谢二位领导的关心,我从省里调到咱们德江,就是奔着最苦的地方去的,我姑父曾经教育我说,越是艰苦的地方,越容易出成绩,再说,我刚才从省里调动工作关系,暂时也不好再腾地方,所以,我暂时就不给领导们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