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知道,黄思文反直眉楞眼盯着他,似在等他答话。
邱跃进真恨不能一脚踹死这家伙,弄了半天,他黄市长灰头土脸跑过来,就为告诉他“覃司长是薛向请来的”,这他妈就好比,有人急吼吼跑来,一本正经跟你说“晚上到了,天会黑”,你想不想一脚踹死他。
黄思文被盯得有些发毛,可能意识到自己每次来除了报丧,就没别的主意,心下尴尬,转移话题道,“蔡书记刚返回省城,据说要上中央去跟计委许副主任打官司!”
“蔡书记太心急啦!”
说罢,邱跃进顺手将苏美人的照片,覆在了酒柜上。
“心急?这话怎么说,难不成火电厂上马的事儿,不该急么?”
一说到这个,黄思文就心头蹿火,“薛向实在是太混帐了,为一己之私,阻挠德江发展大计,亏得他平素还敢做出一副深明大义、为国为民的模样,我看纯属跳梁小丑!我敢保证,那篇狗屁文章,就是他捣鼓的,外人怎会对德江的情况如此清楚,有他这样折腾,就是什么项目别想上,按他的说法,就是宁可穷死,不愿发展,试问,哪里的发展不要污染,不要资源,哪怕是随便抓个德江的百姓来问,问他们是要青山绿水,还是要人民币,我敢担保,一百个人都抢着要人民币!”
邱跃进在喧软的沙发上坐了,挥手冲黄思文招了招,淡然道,“既然知道是跳梁小丑,黄大市长又何必动怒呢,历史车轮浩浩荡荡,哪里是小蚂蚁想阻止就阻止得了的!”
“跃进,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是有谱儿了?”
黄思文面现喜色。
邱跃进翘起二郎腿,笑道,“我从来就没指望火电厂能一蹴而就,薛老三若是三拳两脚就能打倒了,那就不是薛老三了,他的这些小动作很正常,没有才不正常!”
黄思文点点头,“跃进你说得在理,活土匪确实不好斗啊,他做出这大阵仗,才是他本色。说实话,蔡书记去京城申诉的前景我是不看好的,活土匪向来是谋定后动,善打组合拳,今次的事儿便是例子,他先用报纸搅动舆论,再配合计委规划司下来诘难,规划司大可打着德江之事舆论滔滔,要地方上谨慎行事的幌子,暂停火电厂上马,如此,人为制造的舆论,便为人为请动的计委工作组服务了。”
难得黄思文看透彻一次,邱跃进嘉许地看了他一眼,接道,“黄市长见得明白,不过,鼓动舆论不过是薛老三的老招数了,算不得什么!”
黄思文道,“跃进,你别小看了他这招,寻常百姓怎么抱怨火电厂这不好那不好,都没问题,可计委要是拿报纸上说得那几条做文章,问题就大了。”
“我说了,那几条能卡住别人,但休想卡住星火能源,你瞧瞧这几篇稿子吧。”
说着,邱跃进从茶几底下抽出几份写满了文字的信纸,且信纸上的文字多有涂抹、修改, 像是什么文件的底稿。
黄思文接过来一看,便愣住了,接着,便一目十行,快速将几篇文章翻阅了一遍,满脸兴奋地盯着邱跃进道,“这上面说得都是真的?这下,老子看活土匪的戏法怎么唱!”
“明天看热闹吧,薛老三不是愿意舆论战么,咱们就战一战!”
……………………
十八日,小雨。
从昨个夜里,小雨便淅淅沥沥地洒了起来,原本,薛老三以为这患了前列腺炎的老天爷,总有拉干净的时候。
哪里知道,这点滴点滴的雨水,竟然从傍晚,一直滴答到了天明。
薛老三倒不讨厌下雨的天气,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料来是极美的。
可这似有似无的雨点,实在激不起他心中的朦胧美。
抱了茶杯在窗台边,站了一会儿,被这恼人的雨水,看得心头火起,刺啦一下,薛老三拉上了窗帘。
不成想,窗帘刚合上,戴裕彬火速抢了进来,手里拿着厚厚一遝报纸。
“首长,你快看,今天的几份大报,全奔着咱德江,不,奔着咱们开火了!”
出乎意料,说话的不是戴裕彬,而是身后急行而来的江方平,他手中亦是捏着厚厚一遝报纸。
江方平话音方落,陆振宇也风风火火冲了进来,“薛市长,大势不妙,怎么这么多大报全盯上咱了!”
不待薛向答话,谢明高也扑了进来,刚进门,他回头喊了句,“都忙自己的,别往这儿挤!”
说话儿,拍死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