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仿魏晋风流,弄出的古件儿,整块木塌看上去,灰扑扑,极是简单。
实际上,乃是半金丝楠半黄花梨拚接而成,再佐之以能工巧匠在其上刻凤雕龙,端的是贵重异常。
平素,这间紫金阁根本不对外营业,自建造完成,时剑飞在其内,招待的贵客不超过一个巴掌。
今次,江朝天回党校深造,恰逢他前几日受了薛向的闲气,义愤难平,偏又无处诉说,瞅见空当,便约了江朝天,在此一叙。
茶香嫋嫋,暖阳薄薄,相互的恭维声中,谈话的气氛极好。
“恭喜江老弟,贺喜江老弟。有道是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你老弟是一步领先,步步领先,这回党校一回炉,少不得外放个封疆大吏吧,我听说歌洋同志前天召见了吴中的铁书记,再加上金陵那边正有正印市长的缺儿,保不齐就是替你老弟准备的啊!省会城市的正印市长,实在是让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啊……”
时剑飞脸色有些青白,较之前几日,明显又消瘦了。
的确,那日在颐和园,薛老三给他的那一下,真是让他时某人痛彻心扉。
一者,惊闻薛安远登上那根本不可能的神仙高位,时衙内本就备受打击;
二者,被薛老三拿着短处,不得不屈服,其中欺辱,简直让高傲的时衙内痛不欲生。
三者,他时某人方按着他薛老三的吩咐,将人扔进了湖里,哪里知道他薛老三转过身来,就来充好人,将他时某人的后续步骤完全打乱,还结结实实,让他尝了一把里外不是人的滋味儿。
有此三者,时衙内气得昏厥,跌进湖里,又灌了一通,一连在医院躺了两三天,才恢复过来。
如此折腾一通,如何能够不瘦。
“剑飞兄,言重了,我这算什么,人家薛老弟才算是龙飞九五,旭日临空,哎,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仍啊,不说比不过他薛老三,跟你剑飞兄比起来,我不也是逊色多多,听闻你国光首长有将老弟扶正的意思,那可不得了,以后你老弟的大驾,兄弟怕是轻易都见不到了,非但兄弟难见你老兄一面,只怕寻常省委大员,要见你老弟,也得事先约好,投寄拜帖吧……”
江朝天不接时剑飞的话茬儿,转而奉承起时剑飞来。
果然,江朝天这句奉承算是挠在了时剑飞的痒处,他爽朗地笑出声来,“你老弟可莫打趣,什么时候,你老弟要召见,一个电话,老哥我随叫随到,什么时候,老哥我都是个念旧的人!”
说着,便又偏转话头,将话题扯到了薛老三身上。原本,这二位见面,无一次不是为了薛老三,“朝天老弟,你我什么状况,咱们就自家事自家知,相互吹捧,也没什么滋味儿。还是关心关心咱们的小老弟吧,前几日在颐和园,小老弟可是狠狠把老哥我一顿涮,一连在医院躺了好几天,这不,听说你来京城了,这才挣着身子,赶紧爬起来跟你见面。”
说来,时剑飞被薛老三收拾,从哪个角度讲,都是丑事一桩。
以时剑飞的高傲,该是极力隐藏此事才对,缘何反倒主动宣诸出口?
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想隐藏根本隐藏不住。
那日事后,四大奇葩出了颐和园,便不顾时剑飞解释,奔回红星茶馆,就开始大肆编排起时剑飞来。
说这位时公子根本就是名不副实,欺世盗名,纯粹是小人中的小人。
的确,受了那等侮辱,四大奇葩自然义愤难填,他们不去怪害他们如海的薛老三,反倒绝不原谅时剑飞,听着有些不可思议。
其实倒是好理解在,这就好比抗战时,国人憎恨汉奸远甚於鬼子一般。
亏得时剑飞将红星茶馆经营得风雨不透,留守的韩八极又极是得力。
不待四朵奇葩道明究竟,便组织力量将这几位弄了出去。
然,这几位的家世虽然落寞,且根基不在京城,但到底曾经的门第极高,可谓虎死余威在,韩八极等人倒也不敢把这四大奇葩如何。
於是乎,这四位还就赖在京城,很是恶心了时剑飞好几天。
虽然在时剑飞的刻意控制之下,传播范围不是很广,可到底传开了。
时剑飞相信以江朝天的城府,不可能对此毫无关注。
与其被江朝天暗笑,不如大大方方道将出来,更能全乎脸面。
江朝天笑道,“你说的那事儿,我当是什么呢,那有什么,薛老三素来刁钻古怪,牙尖嘴利,你老兄吃他些嘴皮子上的亏,倒也正常,不说你了,每次我遇到那小子,还不得受尽闲气。”
时剑飞摆摆手,“受不受气,倒没什么,今次喊你老弟来,到底是为什么,我也不掖着藏着了。眼下,薛家人奋起势头难挡,薛老三更是看得见要有一飞冲天的势头,你我兄弟再不做些什么,以后怕就是很难再做些什么了。”
“况且,今次德江还有位邱衙内,那是个炮筒子,机会难得,你我兄弟何不借着那根炮筒子,好生打上几炮!”
时剑飞话音放落,江朝天不及接茬儿,紫金阁的宽阔的大门被韩八极撞开了。
“飞哥,薛老三死了!薛向死了!”
声音高昂,凄厉!
哗啦一下,时剑飞,江朝天齐齐摔掉了茶杯,从木塌上冲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