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笑道,“老刘,吃你条狗,用不着这么大呼小叫的吧?”
刘能懦懦道,“吃吃,尽管吃,这条恶狗,我早想剁了,一直没逮着空,您帮我料理了,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怕,他是真的怕了,眼前这人就是个怪物,在央校混了这些年,刘能自问是由七分体面,加十分见识的,可他愣是就从记忆里找不出一位像眼前这家伙这样嚣张跋扈还神通广大的。
谢伟红什么人,堂堂教务处处长,丁校长面前的红人,惹了这家伙,最后怎么样,连党籍都被撸了,体制内混了半辈子的人,被撸了党籍,跟死亡了有啥区别。
这种狠人别说杀了自己的狗,就是当众扇自己的脸,也得咬紧牙关忍了。
众人听得绝倒,刘主任什么人,自打调到这食堂了,当了掌印领导,那飞扬跋扈的劲儿,简直令人咂舌。
尤其是那条黑狗,简直就成了食堂的黑大爷,成天吃得比以前的地主都好,姓刘的还不愿拿绳链束缚它,放任这畜生到处耀武扬威,食堂里很有几位师傅,这被这恶狗啃过,刘主任不闻不问,谁也没辙。
如今,这恶狗被人宰了,正是大快人心。
再看刘主任连半个屁也不敢放,还哆哆嗦嗦说杀得好,众人心中的爽快劲儿,那就别提了。
薛向道,“没什么,我帮你个忙,你也帮我个忙呗,帮我把这狗头扔了。”说着,手起刀落,将他狗头斩了下来,随手一扔,正丢进刘主任怀里。
一腔子血霎时将刘主任一套新买的西装,染得通红。
刘主任抱着狗头,丢也不敢丢,放也不敢放,又是心疼又是惊惧,怔怔间,双眼直发黑。
薛向却不管姓刘的如何思想,挥动砍刀,十余秒时间,一条精壮黑够就化作无数寸许长短的方块。
他料理狗肉的当口,早有眼色好的师傅,烧了一锅热水,薛向冲那人道哥谢,便将狗肉投注进去,焯水后,捞干。
又到邻近的灶台将火点燃,待五十人份的大黑锅烧红,一碗猪油下去,立时兹兹冒着轻烟,凝固的猪油几乎秒化,随即,滤干的狗肉被投进锅内,便开始爆炒,稍后,投注食盐,八角,茴香,辣椒干,蒜瓣,生姜,等大料,一通爆炒,满室异香扑鼻。
待得狗肉翻红,兑进两大瓢水,趁着煮开的空当,薛老三在厨间翻翻拣拣,寻了两瓶二锅头,三副碗筷,一盘花生米,外加一大碗黄豆酱,一道用洗脸盘装了。
东西寻摸齐了,锅里的狗肉也炖开了,寻了个大锡锅,用铁瓢把狗肉全部舀了盛装进去,左手盆,右手锅,朗声道哥谢,如风一般去了,留下满厨房的师傅大眼瞪小眼,不知身在何间,此是何年。
薛向手快,不过四十来分锺,一锅喷香狗肉,便被他抱回宿舍来,点燃酒精炉子,直接将锡锅放上去。
崔原则道,“锅里是什么玩意儿?”
薛老三道,“刚去帮你报了仇,正是那条大黑!”
“什么,你把大黑宰了,不对啊,大黑一般守在食堂后面,众目睽睽,你怎么下的手,再说,即便宰了,又哪儿寻地方料理肉。”
崔原则疑问多多。
薛向道,“就在厨房宰的,直接拎进厨房,那里头家伙事儿多齐啊,要啥没有,现杀现宰,直接下锅料理,这样才能原汁原味,喷香扑鼻嘛。”
“就没人通知老刘?”崔原则惊得站起身来。
“有啊,狗皮刚剥下来,老刘就来了。”说着,薛向拿筷子在锅里翻了翻,立时一阵肉香翻出锅来,“老刘自己都不生气,说这狗该杀,还帮我扔了狗头呢。”
崔原则眼睛要瞪瞎了,彭春接茬儿道,“老崔,你平日里口口声声薛大爷叫着,现在看来,你小子是口惠而心不至,我就不一样,我是实心实意叫着薛大爷,人家到哪儿都是大爷,杀条狗算是什么,就是割老刘身上的肉,老刘也定不敢叫出声来,咱薛大爷就有这种煞气。”
彭春这么一说,崔原则秒懂,是啊,就冲薛老三干翻霍无病,谢伟红的壮举,小小刘能还不得绕道走?
年头到此,崔原则不免有些叹息,自己看来千难万难的事儿,在人家这儿,就不是事儿。
他正动着心思,薛向干脆就锅盖掀了起来,一股浓浓的水蒸气好似封禁了千年万年的妖魔,蹭地就蹿了出来,迅速在室内布展着躯体,刹那间,浓浓的肉香弥漫,挑动着中枢神经,让人险些喉头律动,口水直咽。
最后,彭春实在忍不住,伸出筷子捞了一块,放进嘴来,刹那间,满口肉香激得味蕾快要炸开。
一块滚烫的狗肉没嚼两下,便被滑进食道,他伸出舌头,玩命得拿手扇风散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