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老者那一双眼睛,如同博斯腾湖一般深邃。瓦耳拉齐不由得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因为自己刚才把话说的太满了。这两年他在商队中倒是学了一些汉语,不过是一些日常用语,离“懂得”远得很。忙补救般地说道:“我,我懂得,懂得不多。只是一些,很少的一些。”
一边说着,一边用小手指比划着。说毕,心下又是惊慌又是惭愧。向来孤傲的自己怎会如此没有出息的向一个汉人老头解释这些。没得失去了哈萨克勇士的骄傲。
“那个,那个,向北,一天马程,亦失八里。”
“嗯!是这样啊。多谢小友了。”说着老者点了点头,收回了目光,望向了北面。不一会儿,老者翻身从白骆驼背上跳下来,很是亲热地抚摸着白骆驼,似是低声说了些什么,便放开了它。
只见那白骆驼很有灵性的低下头来,添了添老者的手,似是不舍地发出几声低鸣,转身走了几步后,又探过头来向老者点了点头,随后才向着沙漠深处飞驰而去。
站在一旁的瓦耳拉齐看着这神奇地一幕,心中惊异万分,已是说不出话来。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沙漠的精灵---野生白骆驼,会与人如此亲密,而且是一个汉人老头。
看着那白骆驼越行越远,瓦耳拉齐用汉语结结巴巴地说道。“白骆驼,是,是很了不起的,你怎么让它走了呢?”虽然用词不当,但惋惜之情溢於言表。
“呵呵!那白驼在你们眼中是圣物。在老道看来,它是与我患难与共的好友。老道误入黑风暴中,若不是巧遇那白驼,怕是要困在那沙石之中了。”老者淡淡地说道。“唉!与天地之威相比,个人之力真是太渺小了。”
说着,老者便没有再理会瓦耳拉齐,饶有兴趣地打量那废弃的戍堡。
瓦耳拉齐也不知说些什么,只是怔怔站在老者的身后,盯着那老者的身影。他想离开,可是又不愿离开,他直觉这老者不是平凡人物。能与真主的使者亲密相处的又怎会是平常人。
好半天,瓦耳拉齐才听到那老者自言自语的说道。“看来,此堡已是经历数百年的风沙。怕是当年耶律大石立国西辽,那西辽国所遗军堡。”
“那个,老道大人,耶律大石是谁?”瓦耳拉齐灵机一动,接口问道。
“大人?呵呵。老道可是不什么大人物。我是个修行之人,闲云野鹤一般。”老者闻言笑道。“就是如同草原上的风滚草一样,四处飘荡、无所定居的旅人。”
见到瓦耳拉齐一脸懵懂的样子,老者换了一种说法。还很简明的回答他的问题。“那耶律大石是辽国遗族,辽国灭国后,他深入大漠建西辽国,算是个英雄人物。”
“好了,老道也该赶路了。小友,有缘再会。”说着老者便要离开。
也是该着瓦耳拉齐走运,他突然福至心灵,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五体投地,连连磕头。
“小友,你这是做什么?”老者心中透亮,不由得皱起眉头,但却没有阻止。
连磕了十七八个头后,瓦耳拉齐不顾额头上涌出的鲜血。抬起头来,卑言苦求道:“我,我也不知为何,心里,我的心里告诉我,老道大人,是个了不起的,错过了,我会后悔一生。”
“老道大人,请,请收留你可怜的奴仆瓦耳拉齐吧!”
老者面色平静的看着瓦耳拉齐的作态,半晌后长叹了一声。“老道阅人无数,观你面相,便知你是个心性凉薄之辈。不过你的质资和眼光倒是不错,很是懂得把握机会。 也罢,老道一时兴起,效法老子西行,化胡求道。那白驼将我带到这里与你相遇,也该着咱们有缘。你便跟着我吧。”
就这样,瓦耳拉齐便追随那老道在广邈的天山南北游荡,后来他们又遇到了少年畏兀尔人阿里,大胡子波斯人纳斯尔。几年后,老道说是要去寻那天地的尽头,拒绝他们三人的跟随,飘然远去,仙踪遝遝。
阿里矢志复兴部族,反抗暴政,毅然返回族地;纳斯尔继续他寻找真理之路,只是放下了书本典籍,混迹於市井;而他,瓦耳拉齐,南下来到了中原,江南,并化名华辉。
往事历历在目,待华辉醒来,仍然犹在梦中,好一会儿,方才清醒认知到自己的处境。他没有死。
此时已然是深夜时分。
华辉举目四望,四周是那样的熟悉,如来自己躺在独居多年的木屋里,若不是背后伴随自己近十年的麻痒已经消失了,地上火塘的火在燃烧,他都怀疑自己做了一个梦。
屋内除了自己再无他人。看来吕不鸣他们不在此处。华辉佯装依然昏迷,暗自调动内息。他要想法逃走,现在附於背后的毒针已去,休养年内便能恢复自己的武功。若是换了别的地方,他不敢说。在这大漠戈壁上,他有七成的把握寻机逃脱。
待他深提一口气,却发现丹田之内空空如也,体内经脉半点真气也无。
怎么会这样?
“醒了!”随着木门吱呀一声,一个青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别费心思了。你的武功已经被我废了。”
来人正是吕不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