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尘封已久的窗纱,探出渴望已久的头,睁开疑惑傍徨的眼,披洒从未见过的星辉;曾经存在的孤岛周围,海面上浮起无数颗头颅,共同向那片星天朝拜。
浩荡天威阻挡不了它们的热情,磅礴森严抵不了对自由的向往;彷徨按下,恐惧敛起,亿万万张面孔遮盖了乱生海,汇聚成一张憧憬未来的脸。
一二三四五六七,千丈大小的天空上闪烁着七颗璀璨星辰,宛如七只迷离、仁慈的眼,淡淡星辉透过黄洒围绕的那口井,铺洒在水面、铺洒出亿万颗晶莹造就的沉醉与哀伤。
坐井观天,除了沉醉,还有什么情怀值得去想?
坐井观天,除了哀伤,还有什么词汇可以形容?
“嗷!”
不知哪只妖兽带的头,千万声呼应随之而来;凄厉的、沙哑的,奔放的、狂野的,热切的哀怨的,还有愤怒与乞怜、咆哮与嘶吼,万思万绪,千嘴千声,如泣如诉,似嚎似唤,宛如整个人间在呐喊。
那是囚笼世界的声音。
星光披洒,洒下的众生从未见过的光,如此瑰奇,如此曼妙,透着陌生,更多的是诱惑。星光洒下,多数被悬浮在空中的那只鼎吸走,残余光泽於昏暗中闪亮,引诱着、刺激着、激动着,鄙视着下方亿万万双眼。
那是囚笼之外的怜悯。
血鼎旋转,转动的是操纵命运的轮,如此壮阔,如此威严,透着辉煌,更多的是不容亵渎。符文闪耀,连接着上方的天与下方的柱,一尺尺一寸寸,一分分一点点,缓慢中透着沉默。沉默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光柱越发明亮,星辉越发集中,对应着周围的灰暗与冷涩,反衬出海面的浓稠与绝望;光柱升空,发出千万道雷霆比不了的轰鸣,轰鸣之中烟雾缭绕,蒸干、融灭一只只靠其太近的生灵。
於是众生知道。此次开天与它们无关,待那颗枢纽完成使命,当天空与掩盖在海水之下的大地连通时,一切便到了终结的时候;那便意味着,此地、与此地周围的万物万灵回到过去,回到它们亘古不变、曾以为那就是永恒的冰冷中。
“不!”
明明只是妖兽嘶吼。本该思欲难明,然此时此刻,人们分明听到一声、万万声呐喊。虽从未见过那片天,虽不知其蕴含着怎样的风险,怎样不可触犯不容半丝不敬,乱生海众生依旧发出怒吼,以最最原始的方式释放心中所想。试图挽留那点清凉的、温暖的、透着施舍意味的仁悯。
吼声阵阵,声浪与神通一切如潮水卷向天空,卷飞黄沙撕开帘幕,燃起漫天火海。火海中不知多少妖兽覆灭,火海中符文之光越发耀眼,光柱上行的势头非但没有减缓,反比之前更加迅疾,更加傲慢。
更加不屑一顾!
“嗷呜!”
凄厉嘶鸣中。一只庞大身影冲天而起,喷洒冰冻的同时撞向那只鼎、或者说已渐渐化做天空的那片金光。它不懂真相,不知道那只鼎才是打开天空的关键;它认为它是阻碍天空、吞噬天道的罪魁祸首,於是想将其冻结,或将其击毁。
七级大妖威势惊人,身后跟随着一只又一只愤怒的海妖,鱼鳖虾蟹。虫鸟龟鳌,成千上万、上十万妖兽轰轰而动,共同面对正在合拢遮挡其目光的那扇窗。
千万妖兽前后发动,掀起的神通光华堪比骄阳皓月;假如对比一下。将十三郎、或是那位比他更强大的三子投入那片汪洋内,绝难让自己存活。
群修失色,众人震撼,神情透着凝重与担忧,甚有几分惊恐。就在他们猜测、或还存有几分期待观望的时候,下一刻......
神通无影,妖兽崩裂成千万碎开,汪洋成血,血色弥漫,弥漫仅仅维持瞬间。无论多强大的妖兽,无论多少妖兽,无论聚集多少神通多少神通多少罕见天赋,通通於瞬间溃灭成虚无。声声悲鸣回荡在周围,一群接一群妖兽冲上天空,更多的选择了观望,目睹着自己的同伴、同族、陌生与熟悉的、食物或者天敌冲上天,冲入那片死亡黑洞,去寻道,去殉道。
天还是那片天,光还是那道光,绚丽仍旧绚丽,沉默依旧沉默,血鼎也还是那只血鼎;非要寻找改变的话,便只有鼎身无时无刻不在释放的血腥气息,比之前更浓烈。
万妖合力,尝试着要撕开那片遮盖头顶千万年沙海,换来的不是浩瀚星空,而是死亡、轻蔑,与透着漠然的几声轻吁。
“这又是何苦。”
愁情感怀是女人的专利,百花仙子泪湿衣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与处境,啜泣声声。
“它们难道不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天?”
天空七星,有星无月,是人都知道这是假象,仅仅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一片伪装。与其周围那片黄沙相比,此刻看到的星空只是阵法,是那些生灵更应该痛恨的灭道本源。
古鸣约说道:“乱生海万年不开,妖兽哪懂得这些。”
枪王冷哼道:“妖兽不懂,人难道就懂?谁能肯定我们知道的天是真还是假?是不是某个了不起的存在布置的阵法?”
“这......”
蓝山叹息说道:“认真想想的话,坐井观天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伏波轻蔑说道:“幸福?呵呵,幸福久了就是寂寞,寂寞久了......是什么?”
“这......”
百花仙子幽幽说道:“幸福久了......或许会想死。”
周围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