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域没有日月,二十八颗星辰辉光灼灼,从无明亮昏暗之说。
天狼青衣自蓝瓶儿身边来,曾亲眼看到七星沉降;然而沉降归沉降,那七颗星的亮度并未有何变化,非要说的话,因其距离便近因而显得更耀眼,实质依如往常。
此时不太一样,头顶三星大小未变,位置无丝毫移动,唯其颜色略显昏沉,就像是表面蒙了一层纱,朦胧迷离,但无丝毫美感。
那是衰老的感觉。
就好像人类走向终年,皮肤松弛眼神黯淡,头脑中堆积的智慧虽然更多,但已没有了欣欣蓬勃意。
衰老代表着腐朽,意味着距离死亡更近。没有人喜欢变老,修士尤其不喜欢。淡淡星辉带着几许哀伤死意泼洒当空,令沐浴在其中的天狼青衣感觉不喜。已入天人境,他与这方天地之间的沟通变化格外敏锐,因而三星变暗的程度虽然轻微,但已足够让他感受到威胁。
“主上说过,我之进阶并不完美,需以此方世界的兴旺作为基础。”
披洒着星辉,青衣天狼似能感觉到三星的虚弱,腹中渐感饥饿。他知道这是身体转向虚弱的前秦与暗示,目光渐渐锐利。
血域三十年,天狼青衣由一名中期大修拔绳一样猛升为化神,显然走的不是正统之路。一句话形容,世界强则青衣强,世界衰则青衣败,非但得到的境界不稳,还可能连老本都赔进去。
青衣不在乎这个,首先他已经等不及、也等不起如寻常修士那样慢慢成长,其次他根本不相信有人能够破坏一方世界。既然如此,跟随这个世界成长有什么不好?他甚至能够察觉到,自己虽然刚刚破境,没有什么具体感悟、更没有经过到天劫洗礼,但比一般化神还要占优。
这种判断来源於实力对比,以往青衣见识过不少化神修士,知道他们能够沟通天地之力有多厉害,正因为如此,他才能肯定自己比那些人更厉害。因为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更紧密,调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这就够了。
“天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变化,刚刚好赶在这个时候,难道是那些进入昆仑殿的人做了什么事,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如果是这样,他们是谁,在哪里?”
如今的青衣知道,天上星辰不是真的星,而是与昆仑殿紧密相连、且可能是其枢纽。既然是这样,他所椎测的状况完全有可能发生,且极为危险。
抬头望了一会儿,青衣确认自己的观感无误,遂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慢慢感悟着、分析分辨那三道星辉,试图从中找出痕迹。
他做到了,嗯,应该说做到了一部分。经过一番努力,青衣虽无法找到原因,但可判定产生原因的方向;冥冥之中似有指引,告诉他是侵害从何处传来,催促其赶紧去救援。
“同一个方向!”
青衣睁开双眼,朝着自己原本就要去的位置直直看去,目光有些怨毒。
“主上命我将尔等引过去,可”…昆仑殿内险恶重重,死掉也很正常。不管你们是谁,只能死。”
言罢,天狼青衣加快步伐,身形在重重大殿之中穿梭;旧地重游,老马识途,除在极个别关卡略显犹豫,青衣俨然一派轻车熟路。然而奇妙的是,无论穿过多少关卡经历多少次传送,他从来都没有爬过那些随处可见的山,一次都没有。
来时经年,去时需要等量时间,青衣心情焦虑但没有办法,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同时尽量提高速度。忙於赶路的他没有留意到,随着天上三颗星变暗,昆仑殿中不少建筑、土地、乃至山川河流都跟着有了变化,变得扭曲而且模糊,变得沉重、老迈,似趋松垮。
时间不停流逝,时间不断加速。
一步齐胸,十三郎望着前方远方,神情若有所思。
时间不会加速,但它的确不会停下,转眼便是两年。与两年前相比,十三郎似乎度过了二十年、两百年,面容可以“苍老”形容。其双鬓各出现一团银亮,尽情展示、描述着这两年的艰辛与不易。但其眼神格外明亮,且比当初更加深邃,透着几分“看透”后才会有的沧桑之美。
以“美”来形容并不恰当,锐利才是它们的本色。此时此刻,十三郎眉间星眼半开半合,双目闪烁彼此映衬,对比天空那三颗星辰暗淡,好似将它们的星辉从天土摘了下来,移居到自己体内。
两年攀爬一座山,毁掉一座山,十三郎兑现了两年前的承诺、或者叫完成誓言,如今的他站在山顶的正前方,只差最后一步便可登顶。
“任何幻境都不是凭空生成,这里的本相是什么?”
高与远是两个相似的概念,身在半空,身前有遮拦的时候,远方似可看成高。山峰越往上越陡峭,从十三郎所处的位置看出去,山对面的景物仿佛被隔断了一样,层层屋瓦错位并且重叠,显得那般生涩而且不协调。於是十三郎不禁生出念头,假如把那些看到的事物叠压起来、并像搭积木一样堆在山峰周围,会是何种摸样?耀道是”
吸扯之力从脚下传来,若有若无的感觉不再显得可怕,而是透出某种挣扎与哀求。十三郎双脚再无经脉穴位,山峰对其影响即可忽略,因此能够尽情观看,尽情花费时间猜想。他对着正面的景物观看良久,之后将左右与身后对比,并在脑海中将山峰附近的景物去除,再似前方那样堆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