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字脱口,脚下白莲瞬分九朵,朵朵九叶并作三方莲台;夜莲头顶,十指如葱交接拈出八枚小小花蕊,分投九莲正中。
自身成为最后一朵花蕊,如镇山之柱定在中央,又好像作画时点睛的那一笔,整幅画顿时活灵活现,且显得活色生香。
花蕊补全,莲台之中神圣气息大放,范围却由千尺缩减至仅百米,浓郁如实质。围绕侏儒的身体,神辉圈出一层层光影,夜莲高举的双手此时仅能看到一指,凌空按向侏儒的眉心。
画面自此定格。
远远看去,女子沐浴着银色的光辉,曼妙酮体若隐若现,静止偏让人觉得随着纱衣轻轻摆动,美到极致并充满庄严气息,令人不忍亵渎。其对面,矮小侏儒停顿在空中,张牙舞爪,面目狰狞而丑陋,肮脏的脸孔上开了几个洞,神辉顺着洞口射进去,冒出缕缕青烟。
美丽与丑陋,神圣与污秽,当它们被强行按入同一个画面,人们看到的竟然是和谐,仿佛彼此有一根纽带牢牢连接,甚可穿透轮回。
外人眼里看到的这一幕,对侏儒而言是另外一回事。自从夜莲脚下生出莲台的那一刻起,他心里便被一股悸意充斥,仿佛有什么令他极为惊恐敬畏的事情即将发生,只想远远避开。
飞扑势头尚未终止,直觉带来的危机感得到验证,夜莲变身、化莲,以三世之力施展咒法,侏儒眼前顿时一黑。
“吼!”
侏儒的身体上,黑光纵横如刀,切割砍劈出道道鳞纹;乍一眼看去,其所处的那片空间仿佛装着一条鱼。斑驳难以形容。
没有用。似连空间都能劈开的刀纹挡不住那一指,护身元力没有丝毫效果;那一指不需要与其身体接触,只需指向他、并被莲台包围其中,诅咒即刻生效。
与塑灵族一样,每过一重境界,三生族人都有机会悟出、或者说觉醒一道天赋神通。不同的是三生族天赋觉醒有着极其严格次序。塑灵族却是随即而来,每个人都有不同。
夜莲破境冲关虽未看到结果,其天赋已在聚灵漩涡成型的那一刻开启。不知是巧合还是命数,其此次开启的神通是咒术,不是神通道法、或者寻常法宝可以抵挡。
“杀!”
三生咒后夜莲清喝,与对面老妪嘶吼的声音遥相呼应,掀起一片血海狂涛。
新纪之战后万年,曾令无数灵修谈之色变的圣族神通今日再现,效果是
侏儒眼前一黑。随即便觉得身体恢复正常,但又不太正常。正常的是身体,给他一种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不正常的也是身体,因为既然是自己的身体为何会觉得熟悉?
低下头,侏儒看着自己,犬身四足,狼耳尖吻,股后拖着毛茸茸的长尾。很正常。
本能告诉他知道这就是自己,那种灵动自如的感觉熟悉而且亲切。同时带着一股久未运用的陌生思念;侏儒抬起头,周围花繁草绿,山川灵秀,给他的感觉同样是熟悉而且亲切,当然也少不了那种因陌生才会有的思念。
“这里应该是我的家”
侏儒这样想着,心里莫名高兴起来。他试着抬腿走两步。再走几步,很快重新掌握了那种深入骨髓的技巧与灵动,在山川河流之间自由奔跑,飞跃。
头顶蓝天白云朵朵,脚下山野翠绿花香。呼吸着山林特有的微湿气息,侏儒越发欢快,奔跑着,跳跃着,欢唱着突发一声悲哀嘶鸣,身体猛的扑倒在地上,抱头痛苦不已。
地面有血,鲜血从腰腹、背后、脖颈乃至胯下汩汩流出,染红一大片青草,抱头哀鸣的侏儒望着那摊鲜血,神情迷茫,目光有些不可思议。
自己没碰到任何东西,为什么会受伤?身体为什么会这么痛?
还有自己的头,头颅里仿佛藏着一面巨鼓,正被力士用力敲打,发出雷鸣般的巨响。每一次巨响,皆令它觉得全身血肉即将崩溃的感觉,并伴有开颅钻心亦不能形容的剧痛,就仿佛脑壳下面还有一层壳,此时正被人以锋利的锉刀锯开,要夺取他的脑浆。
“不要啊!”
侏儒凄厉大叫着,抱头在草地上不停翻滚,祈求上天不要让自己承受这种痛苦。
光滑的皮毛渐被鲜血染透,很快又因不知什么原因变得干结,之后再如经历了无数时光一样,带着一撮撮的毛发从身体上脱落。侏儒没有注意到,此时他发出的声音并非兽吼,而是一种让他从灵魂深处觉得恐惧的语言;更让人难解的是,随着其身体上的伤势越来越多,头颅传来的剧痛越来越强,周围空间变得扭曲虚幻,青草野花纷纷破碎,蓝天白云彼此重叠,仿佛一群被搭建好的积木,随时有可能坍塌。
“不要,不要这样不要啊!”
大喊变成哭喊,侏儒拚命想要阻止这一切;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他,假如任由对方这样进行下来,自己不光会因为流尽鲜血而死,还会遇到更可怕的事情。
有什么比死更可怕?挣扎中,死亡中,侏儒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