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灵之争没有结果,灭蚊之战继续进行每日厮杀日匆匆,转眼又是一年。
在凡间,很难想象一场战斗能打这么久,那些攻城战之所以能够旷日持久,时间主要消耗在围困,而非修士这样、无时无刻不在战斗。
长时间厮杀,不论是凡人还是修士,精神上都是难以忍受的煎熬,压力格外大;此外战斗必然伴随死亡,每日於刀尖起舞、生死边缘徘徊,目睹同伴纷纷离去,望着周围似乎永远都不会减少的冰冷目光,听着耳畔永不消失的嗡鸣……,
这样的日子,乍一听似有无匹豪情,实则足以摧毁任何披着坚韧外衣的灵魂。於是很自然的,战斗中的人们渐渐变得麻木,先后忘掉当初目的,忘记身在何方,甚至忘记自己是谁,宛如行屍走肉。
精神方面如此,实物上的消耗更大:与魔蚊的战斗,所得虽丰但都是些原始材料,出於节约法力考虑,没有可能将其加工成器。幸存下来的修士们、多数已没有法器可用,丹药所剩无几、或干脆空空如也,於是只能挥洒神通,压榨自己的法力、精力、精神、还有潜力。
相比之下,战士处境反不像修士那么坏,一来他们对武器的选择更自如,任何能够形成片、面攻击的硬物都能凑手,实在不行,搬块石头直接扔出去,或都能够砸死不少。当然这是比较极端的例子,战士的最大优势并非来源与武器,而是因为他们的身体,不仅恢复起来更快,还不需要像修士那样、承受法力耗尽必然会带来的神魂剧痛。
任何神通,施展起来都会消耗精神力,平时斗法,这点消耗根本不算什么,如今却成为每个修士的噩梦。各处魔修先后发现,与法力恢复虽艰难、但有途径相比,精神亏耗耽搁更多时间,程度更加艰难。
这样的环境,不允许丝毫延冲,抱怨只会加速死亡,唯一的办法是加紧、加紧、再加紧,与魔蚊争取速度,与时间赛跑。
希望只有一个:杀死足够多的魔蚊,让魔蚊、也让自己拥有更多空间,方能得到喘息。
“这样不行。”
血色披风变成酱紫色,枪王标枪般的身体终於承受不住疲惫,略显老态。其身旁,包括蛮尊在内的七名大拿,个个脸色灰败,双眼布满血丝。众人身后,数千修、战更加不堪,几临油尽灯枯。
转战东西,这支队伍取得的战果堪称辉煌,足足绞杀四支拥有金王的蚊群,解救七支队伍,其中包括三名大拿。然而,随着过程持续,前进难度非党没有降低,反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原因有很多,比如这支队伍的锐气已被无尽厮杀磨平,连枪王等人都已耗光精神;对应的,新加入的魔修往往带伤而且疲惫,不能当成生力军使用。
於此同时,魔蚊却有越来越强的趋势。这不是指整体数量,而是就那些拥有金蚊的单个蚊群。击杀的金蚊越多,余下的金蚊越容易收拢部下,加上枪王为了接应同族一路冲杀,强度自然越来越大。
“不能再走了。”
重复着之前的话,枪王将金蚊屍体从枪头取下,动作比平时慢了不少,因他需要平缓精神,让那双问若磐石的手不要颤抖。梦离之战打到现在,枪王已成为这支队伍的军魂所在,没有资格表现虚弱。
“将士们太累,魔蚊也太多,再这样行军,只有死路一条。”
听了这番话,周围人神色均有些黯然,个个低下了头。
荒古夫人低声说道:“若不继续,他们绝无生机。”
他们指的是其它魔修队伍,不用想也知道,没有接应,魔域百族秋猎梦离,幸存者便只有这么多,且会继续减少。
“他们已经死了。
蛮尊的话不中听,但也道出部分实情。一路冲杀,众人并非每次都能接应到同族,已有不少队伍整支覆灭,连屍骨都留不下来。由魔蚊发展的形势看,余下队伍纵有存留,恐也到了最后关头,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蛮尊继续说道:“别不爱听。本尊断言,继续这样做的话,付出会比得到的多。”
这是实话,大实话。此前例子已经证明,接应到的队伍里、有两支人马虽然活了命,人却已经疯掉。说得难听点,他们非但对大局没有帮助,还会成为负担。
“相比之下,小的比大的更麻烦。”
灵机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边,幽幽叹息说道:“炮灰太多,杀不胜杀,战无可战;眼下之计,只能稳固阵线,徐徐以图。”
这句话道出魔蚊之所以可怕的主因,不是那些拥有强大实力的蚊王,而是那些数量无尽,永远杀之不绝的低级魔蚊。此前众人的感受不是太明显,待临近极限时,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那种细水长流、水滴石穿的恐怖威力。说句难听话,以众人现在的状态,让他们中任何一位反向杀回去、虽没有高阶魔蚊的威胁,都难以逃脱。
一句话,大家需要休息,需要借助阵法之力稳固防守,如此才能轮换恢复,慢慢有所图谋。
“八十万,足足八十万!”
明明是敌人,往常曾无数次想象将其杀光灭绝,如今却不禁要为其大放悲音。两年鏖战,与魔族修战朝夕相处,亲眼目睹他们是如何战斗、如何为同族争取生机,以及如何战死在沙场,多情的萌妹子俨然忘记了灵魔之分,心里只剩下这个恐怖的数字:八十万!
莫以数字计人头。对那些生活在安逸环境里的人来讲,根本体会不到这句话包含着多少血腥,多少凄苦,多少无奈与大恐怖。只有身处战场厮杀,亲眼看到一条条活蹦乱跳的身体变成僵硬,一张张鲜活面孔变成死灰冷寂的时候,人们才能真正意识到,生与死之间的距离居然那样近、那般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