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兄......”
人群两份,贾克越众而出,抱拳施礼。岭南一别二十年,贾克终於进阶元婴,不知何故再度返回道院、成为一名教习。
当年留院学子不止他一个,纷纷站出来向这位久别的“同期”问好,并见过黑面神与夜莲,之后目光转回到十三郎身上。
其中一人比较特别,何问柳。
“这是怎么回事?”
与贾克等人不同,何问柳与十三郎的私人关系一直不好,说话时态度自然谈不上和睦。如考虑到岭南的那件事,他有足够多理由视十三郎为仇,且非一般的仇。
此刻何问柳的行为......他跪下来,朝十三郎连磕三个头,之后才站起身,以冷厉的声音问出那句话,给出解释。
“在下拜的是谷师。”
这句话讲出来,周围哗啦跪倒一片,随后是所有人。
坐镇禁楼数百年,哪怕犯下滔天大罪,纵使没有一个人喜欢,谷溪仍旧是这里所有人的老师,而不仅仅是十三郎。
与其它宗门、势力、分院相比,紫云道院有条最最奇特的规章:纠错、惩叛,但不免其职。上至院长,下及学子,无论犯了什么错、什么罪,道院始终接受其是、或者曾经是道院的一员。比如某位教习、尊者、甚至院长都算在内,即便被戴上“叛逆”的帽子,道院都不会在院史中将其除名,而是原原本本记录下来,留后人警醒。
非但如此,后世之人见其灵位时,需要按照先辈礼节行礼......这条规矩执行起来不够严格,常常流於表面。
现成的例子,十三郎曾经落人诟语,险险就成了灵修公敌。但他在道院的痕迹不会被清除,始终记录在案。
荣耀留下,污点亦留下,这便是紫云道院的独特处。或可称之为风骨。
十三郎知道这条规矩。心里明白何问柳猜错,连带不少学子误会。认为谷溪是因......
心里这样想着,十三郎望着何问柳的目光不觉有些冷。
“何执事他......”
“何兄归来改修禁术,现为禁楼教习一员。”
无论什么地方,大事之下规矩必乱。黑面神的话被贾克抢了去,非但没有不满,相反心里有些感激。此刻黑面神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该如何劝说、阻止十三郎蛮干,而不是安抚这些躁动学子。
“这样......”
听了贾克的话,十三郎多少有些意外,静下心来重新打量何问柳。顿生诸多感慨。
与当年相比,这位曾与十三郎较劲多年的同窗变化极大,大到除那张脸还是原来模样,别的几乎要认不出来。
简单点说。何问柳老了,沉稳了,且透着一股忧郁味道。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岭南第1215章永刻,与其说何问柳是为道院争光,倒不如说他在暗中较劲,拚命想要证明:自己不比谁差。
结果不用提了,与十三郎的炫目光辉相比,他就像皓月旁边的......一颗萤火虫。
距离一步步拉开,直到二十几年前,岭南传来霹雳惊雷,何问柳失去了宗门。
始作俑者,又是十三郎。
还要怎样呢?
换成寻常人,至此早已万念俱灰,怕已经疯掉,何问柳能够支撑不倒,实属不易。
最最无奈的是,即便经过这么多事,明知道那座山峰越来越高,他依然放不下,无论如何都不行。
这就是心魔了。
百年不见, 一朝重逢,往日无数次怀疑的真相摆在眼前,当着十三郎的面,对着那双平静深邃如海的眼,何问柳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巨龙凝视的蚂蚁,从里到外如婴儿一样,内心的愤怒、不满、怨艾、仇恨、恐惧,通通被看透。
弱小的不止力量,还有心神、志向、甚至包括胆量。
身为一名修士,有志逆天的特殊存在,胆量是最最根本东西。没有天资,勤奋可以弥补;缺少心智,坚持能够改善;背景、资源、机会等等通通有办法可想,若连胆量都失去......结果注定沉沦。
“他看到了,看到了,看到了......”
拚命提醒自己,警告自己,何问柳仍不能控制心神,沉寂中,呐喊中,沉沦中,忽见十三郎开口。
“禁楼主持遭人谋害,你想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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