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唐染张口想辩解什么,只是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对方这番话根本不是想听她的解释,她给出越合理的解释也只能越让对方恼羞成怒。
所以即便委屈,也还不如沉默。
在完全陌生的唐家主宅,那些修葺的平整宽敞的路面她看不见,她每迈出一步去,能看到的只有前方的黑暗。黑暗里每一个陌生的没有踩过的地方,对看不见的人来说都像是会吞人的深渊。
但唐染只能依言,尽可能地克制着恐惧稍稍加快些步子。
这个管事却并没有因为她那一点点加快而放松,他只更不耐烦地嘀咕起来:“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为什么要我来领你,万一上去以后你被老太太怪罪,我还得跟着受骂……”
“……”
唐染耳朵最敏慧,这番话一字不差地被她听到。女孩握着拐杖的手指慢慢收紧,指尖被压得褪了血色,透着一种冰凉的苍白。
“哎哟小姐喂,你怎么还停下了呢?”那个管事站在楼梯最底下的两级台阶上,转身回来,“跟我闹脾气啊?有本事您去和老太太闹脾气行吗,怎么也得快着点——”
“急什么。”
一个冷淡阴沉的、像是冻上了冰碴子的声音突然在楼梯的高处响起。
管事被这声音凉得一哆嗦,连忙缩着脖子回头,就见站在十几级台阶之上,身影修长的青年站在扶手旁。
那张挑不出瑕疵的俊美面庞上,一双漆黑的眼正冷冰冰地睨着他。配合着居高临下生人勿近的气场,还有这人一贯在外的名号,管事顿时觉得腿有点软。
他僵硬而尴尬地撑起笑:“骆小少爷?你,不是,您怎么在这儿?”
骆湛将冰冷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落到后面那个茫然站着的小姑娘身上时,他的眼神已经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
他情不自禁地向下迈下一级台阶。
只是在理智回归的一瞬,他又想起自己此时是在唐家的主宅,而不是别的什么可以无所顾忌地对小姑娘好、还不必担心给她招惹麻烦的地方。
骆湛只能又克制地停下。
那点近在咫尺却不能立即得到的烦躁交织在他心头,让他再开口时的声音又冷了两分:
“我还没下楼就听你吵闹催促,像只聒噪的鹦鹉,结果还是催一个失明的小姑娘?”
管事连忙抆着汗躬躬身:“我也是怕耽、耽搁了您这几位贵客。老太太让我带她来问好,万一延误了,那……”
“见我一面就那么重要?”
听管事狡辩,骆湛冷淡地哼笑了声,不紧不慢地插着裤袋走下来。
“是最后一面,给我奔丧来的,再晚点就见不到了?”
“……哎哟!您可折杀我了——那哪能啊骆少!”
管事差点被这话吓软了腿,慌得手足无措。
“这这这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说您的晦气话啊!是我不对,我不该催、不该催,下次一定记得了,您可千万别跟我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