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最最宠(限) 朱轻 4948 字 3个月前

胎里带来的症,再治也是枉然……这是最能干、最有经验的御医请脉之后,叹息着说的一句话。

原来老天给的天分,是有代价的。

「大哥,你身体有没有好一点?」长幼尊卑,梁佑先还是分得清楚的,他站稳身子后立刻跟哥哥请早安。

「尚可,谢谢三弟关心。」梁池溪浅浅地笑着,清俊疏朗,侧过身子有礼地道:「三弟进来坐吗?」

「我瞧着这院里倒是空气新鲜得紧,不如大哥……」未竟的话语被某人恶狠狠地瞪得消了音。

「你……你瞪我干嘛?」

就说白目永远都是白目,不要指望他哪天就机灵了,少爷的病才刚刚好,怎么可以在这清晨又到院子里吹了凉风?

「三少爷想必是忙的,不如……」腰间的软剑「啪」的一声抽了出来,晶莹莹、寒森森地笔直指着院门,明示!

「呃……」梁佑先被那泛着蓝光的剑给吓得咽了好几口口水,努力半天才勉强挤出话来:「我……我还没跟大哥……你小心点,那剑可不是好玩的!」见那剑尖危险地反覆在他眼皮前晃过,他发现自己没用得腿有点抖。

谁不知道大哥身边的梁曲是个胆大到没边的人,任何人的面子都不会给,泼辣直接到让许多人都恨得牙痒痒的,一身尖刺让人无计可施。

「曲儿,给三弟倒杯茶。」带着笑意的话语从旁边传来,堪比天籁,让梁佑先感到自己的心慢慢地从嘴里往肚子回落。

谁都知道梁曲最听大哥的话,也只听他的话。

「是。」梁曲果然低眉顺眼地应道。

梁佑先刚庆幸那把剑离开他的鼻尖,可一记冷光扫过,又低又危险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地响起:「三少爷……渴吗?」

「喝!」他吓得低呼一声,猛地弹起来倒退三步,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曲儿。」梁池溪无奈又好笑,轻轻地唤着。

梁曲依言不再理梁佑先,抬腿往房内走去。

那个不中用的家伙巴巴地忙跟了进去,完全忘了自己先前还舍不得进屋。

屋内没有一丝久病之人的污浊之气,淡淡的中药味是散不掉的,混着墨香与纸气,这样的气息在梁池溪的书房,分外好闻。

袅袅升起的茶烟中,清香四溢,梁曲先为少爷端过一杯,并再次确认今儿早上的凉风尚可,吹不到少爷,这才为梁佑先奉茶。

「谢谢曲……呃……」刚出口的话被瞪了回去,梁佑先几分委屈地将那个名字吞回去。

为什么只有大哥才可以唤她曲儿?不公平!

「三弟近来可好?」梁池溪对这一幕已经非常熟悉,微笑地望着弟弟问道。

「好,不过父亲最近让我跟着二哥学做生意,唉,大哥你是知道的,生意上的事情又复杂,我一点都不喜欢,每天都烦得要命,就连大哥这里都没有机会来。」

不来最好!梁曲在心里冷笑,这三少爷每次都说少爷是梁家的异类,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梁三少爷的生母六姨娘早逝,而老爷梁翰远虽然子息并不丰,只有三个儿子,可他对子女似乎是一点都不稀罕。按理说这三个儿子应该是明争暗斗,争着将自己的才能在梁翰远面前表现出来,虽然家产将来轮不到庶出的儿子,可梁池溪这样的身子摆在那里,他一死,这家产是谁的,可就不好说了。

偏偏梁佑先不会,说好听点他是性子单纯,说难听点就是胸无半分城府算计,还对做生意深恶痛绝,几次当着梁翰远的面大放厥词说无商不奸、无利不起早之类的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就是那种典型的纨裤子弟,胸无大志,每天只喜在外面闲逛,怎么可能让梁翰远喜欢得起来?更何况在梁翰远的眼里,除了二姨娘养的二少爷梁佑家还算成器,别的儿子都没有丝毫的地位。

梁佑先在梁家成不了威胁,可他却经常被别人当枪使,尤其是……梁曲的眼眸沉了沉,除了小心伺候,也别无它法,因为梁池溪对自己的弟弟一直都和颜悦色,只要他们来,他就会高兴。

「那三弟可以跟二弟好好学习,二弟做生意素来是不错的。」

何止是不错,梁佑家可真是完完全全的梁家子孙,生意手腕高超,头脑清晰敏捷,将梁家的生意打理得蒸蒸日上,就连老太太都感叹道:「佑家做生意像足了梁家人,可惜,是姨娘养的。」

一句话,道尽了所有,自古嫡庶有别,出身和家世是一个人最重要的。

商不如仕,所以梁家希望可以出一个读书人;庶不如嫡,所以哪怕梁翰远再不喜长子,嫌他身子太弱,可他是正房唯一的孩子,梁家的长孙,这是铁铮铮的事实,无法否认。

「二哥那人从来都是黑口黑面,连句话都不说,大哥,你不知道跟在二哥身边压力有多大……」接下来不出意外是三少爷大吐苦水时刻,旁人除了「表演」倾听,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做。

总结下来就是,梁佑家要求严格,梁佑先却生性散漫无追求,两个个性完全相反人的凑在一块儿,可想而知。

梁曲第七次看向沙漏后,再看看坐在一旁始终耐性十足面带微笑的少爷,终於忍不住开口:「三少爷是不是该回自己院里了?」

「大哥你是不知道……呃……」正说得起劲的梁佑先被她冷不丁地打断,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委屈地说道:「我不过才说一会儿,你就赶我走……」

梁曲抬手很直接地指着沙漏,「你不是才说一会儿,你是说了整整半个时辰。」中间没有任何停歇,连茶都不需要喝一口,可他不累,她家少爷都累了,她家少爷的时间很宝贵的,不是这样拿来浪费的好不好?

「你还计时……」更委屈了,「都没有认真听我讲,你不知道我这段日子……」

又要开始了吗?梁曲皱着眉,「三少爷,你自个儿刚刚说每天辰时要跟二少爷去舖子,现在可快过卯时了。」

「什么!」这时辰怎么过得快?

「我们院的沙漏没坏,三少爷你还是回去准备准备吧,冲了,二少爷未必高兴。」

看见那个三少爷跑过去摇沙漏,梁曲真想摇头,难怪他在梁家从来没有被人视为威胁,把这样的人当成对手实在是……啧啧啧,梁翰远每次看到这个儿子,只怕头很痛吧?

「哎哟,真是快来不及了!大哥……」求助的眼睛望向自己崇拜的大哥。

「三弟就先回去吧。」

「可我话还没有说完。」

他还没说完?都说半天了,梁曲这次不是想,而是直接翻白眼。

「等三弟闲了再来坐。」

一句话立刻让梁佑先眉开眼笑,依依不舍地看着某人,「那我走了……」

「三少爷慢走。」梁曲直接过去打帘子,送客意味很浓。

真是的,也不说舍不得!梁佑先磨磨蹭蹭地走到帘边,望着她清丽的容颜刚要说话,「啪」地一下,摔下来的帘子差点砸中他的脸,反应过来之后,看着在眼前晃悠的帘子和院子里的苍天古木,他明白,他真的是……被送客了!

「少爷,你还是回房休息一下吧。」真是的,好好一个悠闲的清晨,被某白目搅和得干干净净,最不可原谅的是还害少爷劳神!

「别忙。」梁池溪抬手止住她收拾杯盘的动作,「我有话想跟你说,曲儿。」

「少爷要说什么等休息以后再说,我现在很忙。」他想说什么,她心里都猜到了,她的头低下去,手里的动作更加快。

「唉……」浅浅地叹息,「曲儿,三弟其实人很好。」

她的眼眶发涩,头垂得更低,桌上收拾茶杯的响声打破了书房的宁静,凌乱而心慌。

「他的性子很纯粹,这样的人适合……」

「少爷!」她猛地抬起头,明亮的大眼里除了隐隐的泪光还有熊熊的怒火,可就算再气,她也没办法对她的少爷凶,但,还是好气!

「我不想听这些!」

太执着了!梁池溪有几分伤脑筋地望着她,太过了解她固执起来可以有多倔强,虽然这倔强她从来不会对他使,可她会对她自己使,最终苦的,还是她。

看着她眼里点点的泪光,他指尖微抬,想要为她……

「大哥!」一声兴奋唤声打断了室内莫名的气氛,刚刚才走的三少爷又窜了回来。

梁曲胸中的怒火「噌」地一下被瞬间点燃,「三少爷又回来做什么?」语气又凶又直接,虽然不至於迁怒那么没品,但态度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可梁佑先习惯了她这样的态度,根本就不在意,「我刚刚在路上,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有跟大哥讲我今天来的目的。」

搞半天他老大说了足足半个时辰,还没有讲到重点就是了!她瞬间明白了梁佑家为什么会对这个弟弟严格到苛刻了,完全是被逼的。

「三弟要跟我说什么?」轻柔的话语,阻止了梁曲一触即发的怒气。

「是这个。」梁佑先从腰间掏出一个小荷包,献宝似地将它递向梁池溪,简单的素缎绣着祥云图样的深色荷包,男子用的东西,没有任何花哨。

可却在中途被粗暴地拦截……

「三少爷这是什么?」梁曲一把推开那荷包,不让它有接近少爷的机会。

「你推什么推?」梁佑先立刻受辱似地吼,「难道你还怕它有毒会害了大哥不成?」

这可说不定!

「是又怎样?」她很爽快地承认。

「你!」这丫头简直是让人恨不得想将她……

梁佑先俊美的脸皮立刻有点发红,他有点狼狈地低头,扯开荷包,「这个是百草丹,专门用来治喝药后口苦,调理胃口的。我知道大哥这几个月每天喝药肯定嘴里没味儿,特地寻了来给大哥,你居然还怀疑我!」太侮辱人了,太伤自尊了!

「百草丹?」梁曲望着他手里的小瓷瓶,眼眸深沉,又开始了吗?

「就是百草丹!」梁佑先气急地低吼,「我还特地拿着去了药堂,请大夫看过、验过,真真就是百草丹!对久病之人调理胃口极好,我自己也试过药,这才拿来给大哥,谁知被你这样想,我真是白操的心,不要拉倒!」哼!他快要气炸了。

「多谢三弟关心。」梁池溪浅笑着安抚气得跳脚的弟弟,「曲儿只是担心我,我代她给你赔不是,你不要生气。」转头看了梁曲一眼,她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梁佑先手里拿过荷包。

见她接了,梁佑先的心情才慢慢变好,「大哥你记得服药之后含一粒,这个清清凉凉的,可提神了。」

「好,谢谢三弟。」

再次送走梁三爷后,梁曲一手拎着荷包,一只手紧紧地捏着桌角,用力到快将梨花书案给捏穿了。

梁池溪望着她那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间,实在是不忍心,抬手握上去。

她松开紧握的指怔怔地抬头望向他,她的少爷,眉毛英挺,眼眸清澈而温柔,高高的鼻,线条优美的嘴唇虽然失去颜色,可却还是分外好看,她的少爷这么好、这么温和,为什么有的人就是不死心?

不能原谅,绝对不能原谅!

一声长叹之后,他唯一能说的,只有那句话:「曲儿,不要太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