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人语音虽然低沉,入耳却如雷鸣,玄龙心神为之一震。泪眼迷糊中见上人脸上并无哀痛凄凉之色,以上人和他爹十年来刻骨之交,以及他爹命他投奔上人这事定,深信上人之言定有深见,便止住悲声颤抖地问道:“以后呢,上人?”
清净上人继续沉重地说道:“事有定数,悲苦何用?施主年纪也不算小了,即使令尊有个三长两短,身为人子,理应谋求复仇大计,方为正着,何况老僧的话未说完哩。”
玄龙含泪点了点头。
上人接着说道:“老僧於匆匆阅毕令尊来函之后,不敢怠慢,立刻以最快脚程赶往府上,赶到时,府上已经空无一人。除府上家人来福和另一女佣已经屍横就地外……”
玄龙吓得一声尖叫,几乎晕厥过去。清净上人也不去理他,迳自说下去道:“老僧找遍全宅,并未发现令尊和龙虎头陀的踪影,以令尊盘龙大侠的武功造诣和老僧於现场侦察所得来判断,令尊似尚未曾遭遇不幸。
虽说龙虎头陀当年的成就已然不在令尊之下,但根据贫僧日常观察所得,令尊十年似乎并未将武功搁下。虽然令尊一直将本来面目晦藏不露,今既证实令尊即为当年的盘龙大侠,愈思愈明,一解百通。老僧适才定神追忆,令尊不但未将旧艺荒疏,单从那双光华深蕴的两目之中,好像在内功修炼方面,已达到某一种新的境界呢。龙虎头陀近况,老僧不甚了了,但不管龙虎头陀近年来有无进境,但要想凭单打独斗而将令尊制服的话,实在是绝无可能。”
难得上人如此一番分析,玄龙虽然为两个家人不幸的遭遇,感到悲痛,但终究是骨肉情亲,知道他爹一时尚无生命之险,心中倒也宽慰不少。
当下玄龙含泪又问道:“那么我爹到底哪儿去了呢,上人?”
清净上人皱眉道:“这一点实在令人费解之至,老僧於遍搜贵府之后,亦曾将全庄搜了个遍,结果仍然是一无所得。最后因为担心怕被该魔知悉老僧与令尊之交往,抽身潜入本寺对小施主有不利之举,故先赶将回来,徐图查访,审情度理,不出三二天,事情总该会找出一点眉目来的。”
玄龙内心虽然异常悲痛焦躁,但也无可奈何。
这样,在寺中一连住了三天。白天,清净上人一刻不离地守在他的身侧。夜晚,上人则召来寺中两个武功较高的僧人,守护禅房之外,自己外出访查盘龙大侠的下落。
三天转眼过去了。
第四天清晨,上人满面倦色地从房外走进,将玄龙唤起,严肃地朝玄龙说道:“根据贫僧四日来之明查暗访,虽未查得令尊盘龙大侠之确切下落,但贫僧敢断言令尊决未遭遇任何不幸。令尊之所以不再现踪,依贫僧臆测,除令尊对老僧有十分信心,知道老僧能确保小施主安全外,一定另有其他不得已之苦衷,此事日后决有水落石出之日,现在妄加推断实属多余。”
玄龙见清净上人数日来,为自己父子之事,累得不眠不休,已经深为感动。再经过数日之冷静沉思,知道只顾一味地哀痛,於事并无所补,仅仅短时间的折腾,他已经变得异常老成起来。听了上人之话,除了默默点头外,并无若何流动表示。
清净上人继续说道:“依令尊函中之意,无论他与龙虎头陀相拚之结果如何,皆有令小施主拜在老僧门下习艺之打算。……”
玄龙人极聪明机智,不等清净上人说完,已从禅床一跃而起,俯拜当地,一面磕头,一面含泪泣求道:“请禅师念在家父面上,就将我收录了吧。”
清净上人将玄龙一把扶起,仍命他坐回样床,也不置可否,缓缓移步案前坐定,从木屉中取出文房四宝,铺开素笺,提笔濡墨,运腕如飞,不过顿饭光景,已经写完一封长达三页的书函,也不知道他是写给谁人,以及函中写些什么,只见他写完之后,小心把好,然后封人一只牛皮纸套之内,黏好封口,书上大押,慎重地纳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