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净上人替他改容,仅止於头颈,手肘,脚踝等外露部分,周身肌肉仍然洁白如玉。他想,假如有人见他光身入浴,那种两截不同,判然有别的肤色岂不将人吓煞?
清净上人这种改容手术,并不怕用水洗涤,除非用某种药物渗入水中,否则决不褪色。上次摄魂叟有心查察究竟,指头暗含内劲,也不过抹出一道淡淡指痕,而未将原来肤色尽形现出,可见“千面罗汉”之混号,当初确是得来不易。
玄龙想,只要他肯坦然说出经过,决不难扭转美少年对他的嫌恶之感,可是,他能不能这样做呢?
直到如今,他尚未获得他爹的确切下落,虽然业已证实他老人家仍然健在人世。
他爹之所以避不露面,绝对有其难言之隐。龙虎头陀在世一天,他便有谨守身份秘密的必要,他绝不能为了讨得某人之育睐而轻蹈危机!
洗完澡,他从旧内社内取出那封清净上人致独孤子的书函,仍然贴内藏好,穿好衣衫,开门让进书僮,草草用完菜饭,随书僮走入西厢房。
这时已是黄昏时分。
白发老人向他盘问了一番身世,他谎称身世自己也不太清楚,幼遭一位落拓秀才收养,读过几年经书,粗涉一点文事,以后那位秀才辞世,他便流落出来。
他告诉自发老人的话中,只有一句是完全真实的,他说他名叫赵玄龙。
白发老人也告诉玄龙,他姓白,因为他四十岁左右便已发须皆白,人家都喊他“三白先生”。近年来因为年事已高,也有人喊他做“巴岭三白翁”,或者“巴岭三白老人”。
三白老人又告诉玄龙,他子媳早已去世,只剩下一个孙子,叫做白男,便是刚才见到的那个美少年。老人说,白男由於宠爱过分,性子很怀,他本人年事已高,只剩得这么个亲人,凡事不忍苛责,希望玄龙以后若受到任何委屈,务必担待一二,玄龙以后的工作便是相助督促白男读书,并为白男做点零星杂务。
三白老人最后说,他年轻时学过几手拳棒,以后遇有闲暇,如玄龙有意学两手健身拳脚的话,他可以略为指点。
玄龙见三白老人语态和蔼,语意恳切,全不将自己当下人对待,心下顿然一宽。及至听得老人竟肯授他武功,心中一动,认为机不可失,双膝一跪,就想行跪拜大礼。老人连忙将他拉起笑道:“武术之源起,本为健身而来。老夫并不是什么名手高人,所学也於肤浅浮泛之至,强筋健骨尚可,实用却是一点没有。老夫只能暇时略加指点,无师徒之份,何须行此大礼?”
玄龙知老人尚不愿显示真正身份,也不敢过分勉强,只好静等以后的机缘了。
老人说至此处,又叫书僮领玄龙至下房安息,明天再为详谈。
下房就在书斋之后,在前后院通连的甬道之内。
房内已收拾得异常干净。一床一桌一椅一灯。床上有两条厚棉大被,一垫一盖,暖和非常。
本来,玄龙每夜都要修炼摄魂叟师徒教给他的,内功初步中的止观法门,这一夜因为初至陌生地方,怕露出行藏,棉被又暖和,要想的事情也太多,便倒头睡下。辗转反侧,想了大半夜,直到累极因去,一点所以然也没有想得出来。
这一夜,玄龙做了很多很多的梦……
第二天,一觉醒来,已是卯牌时分。
突听得门外有人冷笑道:“嘿,还真会享受哩!……哪像是什么叫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