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
月色下,只见对方穿着一身谈青夜行短衣靠,对襟马夹,紮脚裤,薄底鞋,腰悬鹿皮口袋,半截头的披风里隐隐露出一枚剑柄。
最惹人注目的,便是脸上那副黑纱布罩。
神驼拦在当路,拍手哈哈笑道:“暖玉轻香柔无骨,傥来之物咱要分。哈哈,朋友,老驼这厢有礼了。”
蒙面人因为事出意外,先是一惊,伸手便要拔剑,随听神驼语态轻佻,不禁自纱隙间多朝神驼打量了两眼,待看清神驼状貌之后,不由得轻轻地哦了一声。
神驼见对方忽放下想去拔剑的那只手。心下也颇纳罕,笑着又道:“亮家伙就亮家伙呀,朋友,老驼找你找得好辛苦的啊,阁下等我老驼大概也等得不耐烦啦,来来来,让咱家考究考究,到底咱们两个谁是正牌的天下第一偷!”
蒙面人轻哼一声,冷冷地道:“难道谁还怕你不成?”
说着,铮然一响,剑已出鞘。
剑光映着月光,闪耀着一道碧蓝光华。
“好剑!”神驼不由自主地喝了一声彩,喝完彩,神驼忽然皱起眉头,喃喃地自语道:“不对,不对。”
蒙面人轻声叱道:“如果怕事,就站开点。要比划,你家……你家太爷的‘蓝虹剑’也不吃素。”
说着,将剑一抡,划起一圈碧蓝的冷芒直点神驼前胸。
神驼连退两步,哈哈大笑道:“且慢!老驼所有的仇家和冤家中,就没有一个是使家伙的,也没有人敢在我老驼面前自称太爷,更没有女扮男装在脸上吊一层纱的太爷,哈哈,朋友,拿下脸上那块纱说话罢!”
蒙面人微一怔神,双肩微晃,手中剑光打闪,卷起一道漫天蓝虹,朝神驼当头劈下,颇有想将神驼逼开,夺路而逃之企图。
神驼两臂一合,双掌向上猛一分托,以一股极其疾劲的掌风将剑身震退,同时哈哈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咱老驼的话还没有说完哩。提起‘蓝虹剑’,老驼记得,咱川中有个叫做义盗白日鼠官步良的老朋友,他家里也有一把。朋友,你是官家的人么?还是这柄‘蓝虹剑’的来路也和朋友身上的‘暖玉’一样?”
蒙面人闻言,不知何故,连话也不答,掉头起步便跑。
神驼一声长笑,一拧腰,双臂一抖一分,如巨鹰一般从在两丈左右的空中,半空中,双腿一拳一蹬,箭似地朝前射去,眨眼之间,已经赶在蒙面人之前。
蒙面人似乎自知脱身不了,索性立定身躯,扬剑捏诀,闷声不响地以一种奇诡无比的剑法向神驼猛攻而来。
神驼在看清蒙面人的剑法之后,暗暗吃惊道:“咦,这不是眉山一目神尼的‘镇魔剑法’么?”
这就奇了——
蒙面人是个女人,用的是川中义盗官步良的传家之宝“蓝虹剑”,使的却是武林异人眉山一目神尼的成名绝学“镇魔剑法”。既不是他关外神驼的仇人,也不是关外神驼的同行……难道是新出道的……不,不,不对。眉山一目神尼武功自成一家,门规极严,素来很少涉足江湖,品德、风范均为武林同道所崇敬。假如此女是神尼的门下,绝不可能做出此等鼠窃之事——这就奇了。
神驼心中虽然纳闷,手底却不能怠忽。一目神尼的这套剑法向以轻灵诡诈,玄奇莫测着称,普通江湖人物,无不谈虎色变视为武学中一种极难应付的魔技,稍一不慎,立有伤残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