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
大头乞儿反而变成木偶似地,呆立当地,嘴里不住喃喃念道:“柳絮轻身术……柳絮轻身术……好俊……确是传闻中的白家绝学。”
二人相持了好一会,玄龙这才想起了尚有白男在座,这才放开双手,将大头乞儿拉到白男面前,破涕为笑向白男道:“师哥哥,你还记得这位大头兄弟么?”
假如在三年前,白男碰上了这等肮脏的人,一定会一声不响地拂袖而去。但是,三年是段不长也不太短的时光,一个人在三年之中有了任何转变并不是一件令人惊诧之事,三年来,白男已对玄龙有了良好的印象,和不可分拆的感情,一个人只要对另一个人发生好感,他不但会同情对方所有的过去,甚至能习惯着去爱对方所爱的,恨对方所恨的。
白男知道,不是大头乞儿的机智过人,玄龙不会有今天,他白男也不会有今天——她可能仍是冷清清地,一个人守在听涛山庄,反覆地修习着武功,寂寞地伴着松涛林籁,静待流光之一去不再。
所以,他见玄龙将大头乞儿拉来,看到玄龙那份喜悦之色,心底也不禁感到一点高兴,玄龙问毕,便也笑着起立道:“如何不识?他不是龙弟以前的伙伴么?”
大头乞儿大概是为了以后讲话方便,便先伸伸腰道:“龙弟,我俩分手之后,你家大头哥哥便碰见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丐帮掌门人摄魂叟收录为徒,三年来,大头哥哥也着实学会了几路拳脚呢!”
白男轻声哦道:“唔,我知道,侯四叔叔为我说起过,是位很了不起的风尘异人呢!”
因了大头乞儿是她向往的异人之徒,白男对大头乞儿的印象又增加了亲切之感。
玄龙吩咐店小二移过大头乞儿的茶具,又添了几色素点,各人坐定之后,大头乞儿见玄龙老是拿眼光不住源他,知道玄龙急於了解他师傅摄魂叟和长腿乞儿等人的现况,便笑着朝白男和玄龙说道:“要饭的泡茶馆,在别人看来,纵非奇谈,也是趣谈。其实,我大头的这份雅兴却是你们两位给引出来的呢!”
玄龙笑道:“此话怎讲?”
大头道:“上月下旬,我们师傅因为本帮中有点帮务,需要赶赴皖北一行,跟我和我的另一个长腿师弟在桃花渡分手,我那位长腿师弟现在向以南方面游历去了,我们师徒三人约定在本年十月廿五日以前赶到湘南九疑山附近依枫楼记碰头,我大头本想借此机会到川东去一趟——。”
白男插嘴道:“去找你那位远房叔叔么?”
大头乞儿闻言一怔,旋即笑答道:“白少侠真个好记性,我那叔叔早在两年前就死啦。”
白男又道:“那么,你为什么不去巴岭找你龙弟?我爷不是曾经吩咐过么?”
大头乞儿道:“假如不是遇见了思师摄魂叟——”
“噢,噢!”白男似乎为良己的健忘感到可笑,连哦两声之后,突然睁目诧问道:“你怎知道我姓白?谁告诉你的?”
大头乞儿笑道:“我正要说下去哩!我本预备打这儿渡通江前往川东,适才在前街上碰到金刚掌侯前辈,侯前辈和我师傅常有往来,我过去也见他老人家几次。刚才他见到我之后,说他有事要往别处走走,同时告诉我龙弟已和他一位姓白的师兄来到此间,教我到客栈里去找你们,我赶到客栈,你们已经出来了。我沿街打听,晓得你俩进了这间茶店。我在楼下没有找到人,便往楼上找来。我上楼时,你们两位正谈得起劲,我怕打扰了你俩的清兴,同时也想趁机听听‘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故事,所以没有立即招呼你们。直到龙弟将故事说完,我大头也正好想起一首打油诗,便故意念出来好让你们吃惊,想不到却因此看到了龙弟三年来惊人成就的一斑,好不令人羡煞。”
玄龙脸色微微一红,谦逊道:“我这点肤浅功夫算得了什么?大头哥哥还没见到我白师哥的哩!”
大头乞儿肃然点头道:“当然,师弟已有此等成就,白少侠当然更不用说了。”
白男受了二人的恭维,很感高兴,趁兴朝大头乞儿道:“这位哥子,您贵姓?”
大头乞儿笑道:“人家都叫我大头常胜,白少侠以后喊我一声大头也就是了。”
白男见大头乞儿豪爽直率,口齿伶俐,而且颇通文墨,正是这趟湘南之行的良伴,不禁笑道:“常见未能依约如期前往巴岭,实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