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七
大头两手一摊,苦笑一声,无可奈何地摇了一下头。
白男得意地一笑,轻声道:“想不到小吊眼儿还有这么漂亮的一手。”
大头向玄龙挤挤眼睛,玄龙怕露了破绽,连看也不敢看大头一眼。这时白男又道:“敝师弟如此相约,二位意下如何?”
大头抢着道:“我去!”
玄龙也道:“在下没有意见。”
白男兴冲冲地道:“事不宜冲,我们也好起程啦。”
当下,由白男抢着会了店账,出得店门,逞往四家汇进发,准备由开江坐船,经临江,至双江口,再改坐大船溯江而上,直驶巫山脚下。
一路行程,非止一日,这一天,来至双江口,正好碰上一艘鄂西巴东的客船,讲好船钱,三人便上了船。
江船正欲解缆之际,忽见一骑,如飞而至。马上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俊美少年,身穿雨过天晴的对襟短衫裤,头戴武士巾,披一件天蓝披风,长剑斜背身后,宽眉凤目,英挺潇洒之极。
官家凤来了。
官家凤本是沿江急驰,偶尔瞥见玄龙等三人立在舱面上,略一沉吟。便勒马高声喊道:“船家且慢,请问一声,此船将驶何处?”
船上一个伙计高声回道:“巴东!”
官家凤大声又道:“还可以搭人么?”
伙计道:“人可以,马却不行。”
官家凤高喊一声:“可以搭人就行,等一会,我来啦。”
说着,翻身下马,扬手一拍,那马便已绝尘而去。官家凤本人却朝江船停泊处很快地走来。
伙计叽咕道:“早知道他不在乎一匹马,要过来抵船钱也尽够便宜的啦。”
官家凤这一上船,局面可就紧张起来了。
除了大头乞儿,其他三人的身份都是假的,尤其玄龙,假中现真,真里渗假,加以白男、官家凤二人和他之间微妙而复杂的关系,更将舱面上的气氛感染得令人窒息。
白男见到官家凤上船,眉头先是一皱,继之忽现喜容,心想,何不如此如此,让他们配成一对,免得这个小妮子将来和我争小吊眼儿多好?白男此念一生,总算自己做了一个圈套,将自己套定了。——此属后话,表过不提。
官家凤见玄龙和白男大头等三人站立一处,谈笑甚洽,心里恨道:好个姓赵的,原来你只瞒着我官家凤一个人呢!
大头心里,三分忧虑,七分高兴。他想,这下可热闹了,假凤虚凰,颠颠倒倒,倒看小吊眼儿如何才能应付得面面俱到?他忧的是,将玄龙真正身份保密是他大头出的主意,万一三人之间因此伤了和气,闹出可怕的后果来,他怎生逃得过金刚掌侯四的责备?
四人之中,以玄龙最为难处了。官家凤已经上船,他应该表明什么态度呢?假如他首先和官家凤打招呼,在现在来说,白男是无所谓的,因为她根本不知他就是她的吊眼师弟。可是,以后怎办呢?一旦真相大白之后——那一天冲早会来的——白男一定会这样想:噢,原来你俩背着我早就混得很熟络呐!假如说对官家凤的上船置之不理吧,在良心上实在说不过去,处境困难是他自己的事,人家可总是一片好心,一片深情,不管他能否接受这份情意,一再浇人家冷水,伤人家的心,总是说不过去。老实说,若非有白男随在身后,他可能早就迎上去婉转解释草渡那一夜的误会了。
船开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