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不敢再分心神,双掌合剑,竖贴前胸,暗将坎离罡气运布全身,主气凝聚丹田,两眼注定对方,沉声喝道:“玫瑰大侠请!”
天乞婆双手执定钢圈,高举过顶,仰天长吸一口清气,更不打话,轻啸一声,人便似蜉蝣涉水似地,绕“中孚”,过“无妄”,逞向三白先生身边窜来。三白先生觑得钢圈近身,以一招天女散花,剑尖抖出无数紫星,轻叩钢圈边缘,稍沾即走,沿“小过”,走“未潜”,由反方向直奔巽位。
这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竞技,若是由大行家来看,可以说是空前绝后,足可当得惊天地而泣鬼神的述绘。若是让行外人来看,却又稀松平常之至。——只见他们两个,一个擎着圈子,一个握着宝剑,你进我退,我攻你守,脚下走着颠颠倒倒的步伐,或东或西,忽南忽北,人隔数丈远近,便已发招,钢圈摇摇晃晃,宝剑指指点点,二人的左手均是不时虚空劈点抓拿,动作缓慢,神情却异常端凝。有时停步动作方面也愈来愈慢,二人身过之处,风声飒然。到最后,二人终於在最近的两个圈中相遇。
天乞婆站在“明夷”圈中,三白先生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双脚分别踏定“临”“泰”两圈。
天乞婆的钢圈在三白先生剑尖之上,二人左手均是食中二指并列,臂肘上扬,作仙人指路状。
钢圈下压,剑尖上挑。
二人脚下的地面慢慢地往下陷落,但圈与剑却仍维持着不升不沉的原状。
二人的脸色均显得异常难看。
天乞婆注定自己的钢圈,三白先生注定自己的剑尖,彷佛彼此都忘记了对方的存在,只有一圈一剑才是他们所关心的唯一的物事似地。
二人立身的两丈方圆之内,尘土像漩涡似地绕着二人身躯盘旋滚动……
二人的脸色是愈来愈难看了。……
就在这个时候,湖畔忽然起了一阵梵呗之语,语的是大宝积经中的一段:——
无执取,无所缘,无了别,无分别,无所在,不生不灭……皆名为智……大哉,我佛,善哉,我佛……阿弥陀佛。
呗诵之际,天乞婆的神情渐渐松弛了,三白先生的脸上也渐渐地露出了笑意。约在盏茶之后,梵唱完毕,二人脸色也均逐渐复原。梵呗之音一歇,只听得铮地一声轻鸣,圈剑便已各自分开。
天乞婆和三白先生分别退后一步,同时转身向梵呗来处合掌施一礼,二人便跌坐当地,瞑目静坐起来。
又是盏茶光景过去,三白先生首先睁眼起立,天乞婆也随后立起,二人互拱双拳,默默地相对一和,便各自背向走开,消失在夜色里。
湖畔自梵音声歇,便自寂然,始终未见有人走出。二人对这阵梵唱似乎都很熟习,并未在意——
侯四说至此处,略为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