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如润珠走盘,脆绝。
侯四也不再谦逊,领着四小,先后走入亭内,分别在亭内散列的石墩上坐下。
女婢斟了五杯茶,分别放在各人面前。
蒙面女子窍手轻抬,嘴里让道:“请用粗茶。”
侯四道一声谢,第一个端杯一吸而尽,玄龙在妙法庵的苦头吃怕了,本来还有点猜疑,现在见侯四泰然取饮,知道此茶无病,便也端起饮了。
饮完茶,蒙面女子忽然向侯四欠身问道:“尊驾莫非与西安金刚掌侯家有甚渊源?”
侯四忙也欠身答道:“西安金刚掌侯啸天为在下先祖,在下承袭祖讳,外号金刚掌侯四。仙子名讳不知在下有幸与闻否?”
蒙面女子双眸滚动,点点头,喃喃自语道:“唔,不错,尝闻家师言及西安侯家金刚掌,从第三代起,因为习得了一元经上的金刚掌法,才算是成了名实相符的金刚掌,……”
四小闻言均是一怔,心想,此女看来,不过廿左右的年纪,口气怎么坐这样大?侯四在武林中的地位,也算不低,此女居然敢当面数说,依礼而论实属不敬之至,莫非此女真个是山中长大、不懂礼为何物,以致才显出如此稚气?
四小有了此种心念之后,便都偷眼朝侯四望去。在四小以为,不管他们的侯叔叔的涵养多好,听了此女的这番念叨后,脸上一定会显出或多或少的不悦之色,甚至当场拂袖而起也不一定哩。
嘿,侯四的反应完全出乎四小的猜想之外。
他仍静静地坐着,若无其事地——不,可说是愈来愈恭敬地静听着。蒙面女子说完,他竟微欠上半身,低声回了一句:“仙子谬许,不敢当得很。”
蒙面女子朝侯四望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家师曾言,西安侯家的武功虽不出众,待人处事却为武林中所罕见,想不到第三代,真正的金刚掌竟也谦逊若此,果然名不虚传。”
侯四又应了一声不敢当。
别看侯四表面静定如恒,此刻的侯四,其内心之骇异实在不在四小之下。他震惊的倒不是此女口气大得怕人,而是此女在无意所点破的一段武林秘闻!——那就是有关一元经的故事。
一元经,是武林空前奇珍,此女道来,轻描淡写,如话家常,此尚不足惊也,所可怪者,一元经落入他爹侯伯云之手,他爹再将经中真正的金刚掌法传授於他,连他自己本人,都是等到三目狻猊找上门来,父子险遭杀身之祸,经三白老人凑巧搭救之后才知道的。这一段秘事,除了少数几个当事人之外,根本无人知悉……那么,此女之师,果为何人呢?
此刻,蒙面女子已经开始答覆侯四起先的问”询了,她道:“小女子自艺满离师,即居此峰,从未在江湖上走动,所以也没有什么外号,偶闻山下来人提及,川东一带人士,均称小女子为黑衣神女,这个名字也还不错,小女子因了某种原故,姓名暂时尚不便奉告,侯使不妨随俗称呼小女子一声黑衣神女也就是了。”
白男天性好动,憋了这么老半天,着实不自在之至,这时,忍不住大声发问道:“黑衣女侠何吝於以真面目与我们相见?”
蒙面女子闻言,不禁朝白男瞥了一眼,然后冷冷地道:“真面目与假面目,何分别之有?阁下此刻示我者,难道就是阁下的真面目吗?”
白男双颊一红。
除了官家凤,余人心头,均是一震:此女好厉害的眼力!
独有官家凤在心底诧异道:“三白老人这位爱孙除了英秀逼人外,还有一副什么面目呢?”
蒙面女子见白男满脸飞霞,似乎忽生怜惜之心,微微一笑,岔道:“小女子的真面目,除了奇丑之外,并无不可示人之处,这位少侠坚欲目睹,等会儿与诸位分手之际,再循尊命也就是了。”
侯四觉得再留下已无必要,唯恐白男心直口快,说多了,触动了对方忌讳,反为不美。抱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趁机立起身来,向蒙面女子抱拳道:“蒙仙子降尊款待,侯四谨代诸小友答谢,在下不敢打扰,这就告辞了。”
蒙面女子闻言,双手一摆,冷意森然地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