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一
玄龙二次走开五步时,他忽觉身后有一种异响,全场突然同时响起一阵惊呼。
他本能地一个旋身滑步,啊!遍地是血,三目狻猊的一颗脑袋碎在他自己的巨灵掌之下。
玄龙惊得一怔,马上恍然省悟过来。
他忏悔了,虽然冲了点,但一代巨魔终於忏悔了。大概他已深知当年“贺兰双绝”的盛名实在是天乞婆居功过半,假如今天有天乞婆在场,毒手尊者又何能加害於他?虽说天乞婆不死,一元经大会不会产生,但举一反三,任何场合中,贺兰双绝连袂出现与今天他三目狻猊走单的滋味,实在相差太远!
天乞婆和他夫妻数十年,一点对不起他的地方没有,而他三目狻猊,竟为了觊觎她的一部宝经和几个天生丽质的女弟子,硬生生地将她毒死,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如果扪心自问,纵是铁石心肠,那会不愧作暗生?
假如老衲禅师赠药之际特地交代此药为天乞婆所制,说什么三目狻猊也要强挣着活下去,他是个倔强成性的人,他不会接受任何讽刺的挑逗。但事实并不如此,老衲禅师虽然知道事件的来龙去脉,既未复仇於前,又未含恨於后,佛心如海,宽广无边,一切委诸因缘果报,他不禁在刹那之间自惭形秽起来,加上失手输於毒手尊者之耻,顿今此魔雄心顿灰,壮志全失,终於走了极端……
玄尤深深一声叹息,疾步奔回原位。
玄龙回来,众人似乎已看出了事件的始末,均都默然无语,没有向他发问,他只朝长腿乞儿尴尬地一声苦笑,默默坐下。
这时,毒手尊者业已精气复元,他从地面长身而起,淡淡地在三目狻猊的屍体上扫过一眼,然后背起双手,缓缓转动身躯,向全场传音发话道:“三目狻猊丁老儿想不开,业已自残了结,场中还有哪位朋友对一元经有兴趣的,请即刻出场。现在出场,老夫尚可本上天好生之德,手下留情,一切点到为止,只要朋友们能够知难而退,老夫绝不赶尽杀绝。不过,话说在前头,如等老夫出手取经而从中阻挠者,则将是杀无赦。”
满场寂然。
这是必然的现象,会场人数虽众,又有谁有自信强过三目狻猊去?
自大会开始以来,龙虎头陀就一直抱着他那根手臂粗细的浑钢禅杖,睁着那双凶光闪射的豹子眼,虎视眈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会场中的变化,他对一元经的雄心并不在与会任何人之下,但此魔粗中有细,摄魂叟、洞庭异叟、关外神驼、摩天一恶、天台双凶等等正邪各路人物他都不放在心上,他只忌惮着两个人,一个是毒手尊者,另一个便是三目狻猊。
现在,三目狻猊死了,他脸上闪过一阵喜悦之色。——半纯阳死去,洞庭异叟和摩天一恶两败俱伤,天台双凶折臂,百媚娘子陈屍……每一次,他脸上都曾闪耀过相同的喜悦之色。
他的动态白男和玄龙注意得最清楚。
白男悄声向玄龙道:“龙弟,毒手尊者大嚣狂了,我俩联手斗斗他如何?”
玄龙摇摇头。
白男不悦地道:“你怕他?”
独眼山人插嘴道:“生死有命……一物自有一物降……像毒手尊者这种天字号的人物,纵然两位少侠深具自信,他也不应该折在你们手里,你们两个还是省点气力最后收拾龙虎头陀,方是正经。”
白男闻言讶道:“你怎知道我俩放不过龙虎头陀?”
玄龙轻声笑着代独眼山人答道:“山人研究的就是观气望色,我俩区区一点心意,还能逃过山人法眼?”
场中,毒手尊者四方回顾了两三次,见众人虽有忿然之色,却无争雄之表示,当下阴恻恻一阵冷笑,极为志满地拱起双拳,向全场行了一个罗圈礼,传音道:“承让了。”
说完,双臂微沉,便欲向正北青石纵去。
就在这个时候,会场上空回旋激荡起一声悠越无比的佛号:……阿……弥……陀……佛……。
会场人心蓦地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