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族试可谓是异常精彩,回到家中的李潇湘依旧对此回味无穷,与母亲吃饭时也在大谈特谈。
夜晚,躺在热炕上,脑中浮现出的尽是李暮珊的影子。
忽然,一股寒风从门缝吹进,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伸手紧了紧被子,心中嘟囔着:‘早春的夜晚还真是冷啊!’
翻了个身,打算就此睡去,可一张笑脸竟没来由的出现在眼前,让他不觉一惊,失声叫道:“是白天那人!”
顿时冷汗涔涔,只觉那张笑脸背后,是一张可怕的面庞,仿佛要将自己吃了一般。
连忙甩了甩头,不再去想。可翻来覆去了好久,那张脸依旧挥之不去。
没办法,只好裹衣下床,来到院子中间。
借着皓月当空,李潇湘脚踏青石,练起了从清水白翁那偷学到的武功。
清水白翁所授的这些武功招式,旨在身法与拳脚的配合,讲究动作灵活多变,体态轻盈优美,不拘泥於招式套路,只求意随心动。
当然,李潇湘只是学了些皮毛,照猫画虎罢了。不过有母亲在旁指点,比划起来倒也有模有样,至少不那么难看。
夜晚的空气干燥寒凉,沁人心脾。李潇湘练了没多久,便已汗流浃背,却并不觉得难受,反而清爽了不少,也没之前那般烦躁。
搬过梯子,爬上了屋顶,踏瓦而卧,数起了满天的星辰。
霎时间,整个人竟变得心如止水,静若浮云。脑中再没有李暮珊那霞姿风韵,也没有那张可怖的笑脸,更没有李家的纷繁复杂与勾心斗角,只有此时此刻的自己。
渐渐地,他似有所悟,却又觉得此悟虚无缥缈、难以言明,不觉心生疑惑,自问道:‘难道真正的境界就在这不言之中吗?’
李潇湘越想越觉深奥,只觉大千世界,纷繁复杂,确有说不完的人情冷暖,道不尽的世态炎凉,自己只是其中一叶扁舟,但求不要随波逐流。若能守住己心,常怀此刻的感悟,便已是难能可贵了。
想到这里,困意渐起,觉得是时候回去睡觉了。他没有从屋顶跳下,若按平时的性子,定要来一招“大鹏展翅”亮个相不可。
而是顺着梯子慢慢爬了下去,轻轻推开屋门,蹑手蹑脚的钻回了被窝,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此刻的他再无烦心之事,睡得很是香甜。
第二天清晨,李潇湘早早起床,狼吐虎咽的吃过早饭后,便匆匆穿好衣衫,准备出门去看族试。
谁知刚出院门,就见前方有两名族人朝自己走来。二人拦住去路,冷声道:“李潇湘,奉长老院族令,命你族试期间不准外出。每日须到苍泠院听从族长吩咐,晚间也不许随意走动。你可听明白了?”
李潇湘还没回过神,两人又不耐烦道:“真是耽误时间,族试马上要开始了,还得来这破地方!”
说完,也不等李潇湘的答覆,气急败坏的转身离开。
李潇湘怔在原地,心中颇觉委屈,他不明白族中为何不许他去看族试,自己并未犯什么过错。?
他想了很久,依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好认命。耷拉着脑袋,极不情愿的朝苍泠院走去。
一路之上,好多李家族人都在朝院外走着,为的是在族试开始之前,能寻个好位置。
李潇湘看到他们兴奋的神情,心中更加气愤,真想拉住一人,求他带自己逃到院外。
随即叹了口气,低声念道:“什么世家大族,
还不如普通百姓家好呢!” 继续在院道上走着,可没走多久,却忽然一怔,想着:‘此去苍泠院,太公还不知要如何折磨我呢,更别说要待上一天!不行,我得慢些走,能拖一刻算一刻。’
半个时辰后,李潇湘来到了苍泠院。
院外两名族人见到是他,顿时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未报名字,便将院门推开,之后就再不理他了。
李潇湘也不生气,反正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没什么可惊讶的。他没去理会二人,径直走进院内。
来到堂屋外,见房门关着,李潇湘心有不解,想着:‘太公平日连修炼都开着房门,怎的今日倒把门关起来了?’
轻轻叩门,却不见动静,又喊了两声,仍没有回应,念道“长太公莫不是睡着了?”
随即轻推房门,房门“嘎吱”一声,居然打开了。
李潇湘跨门而入,却听内堂传来两人的说话声。
“爹,此事可就拜托您了!”
“爹知道。有人来了,冷儿你快走吧,今后别再来了!”
“嗯,那您照顾好身子!”
此话说完,内堂就再没有声音传出,李潇湘心中琢磨着:‘这其中一人是太公,可这另一人是谁?听声音像是个女子,还有些耳熟。不过只这两句,也辨别不出是何人,若是能再多听几句就好了。’
“嗯哼!”
一声咳嗽,李啸凌面带威严的从内堂走出,单手负背,来到了李潇湘面前。随即伸出他那苍老的手掌,握在了李潇湘脖颈上,双目微闭,运气凝神。
李潇湘站在原地,不敢大动,可脖子上的触感却让他心中一惊。
自从上次太公与风长老动怒之后,他的手掌就变得越来越粗糙。而他修道多年,皮肤早已稚嫩如初,光滑细腻,怎的才半月时间,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李啸凌缓缓吐气,随后松开了手掌,指了指一旁的木椅,略带沙哑的说道:“坐吧。”
李潇湘行了一礼,依言坐了下去,而后试探着问道:“太公,今日还做那个吗?”
李啸凌捻着胡须,却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没让你去看族试,你可是心有怨气?”
李潇湘一怔,干笑道:“没有,没有怨气!”
李啸凌冷哼一声,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没有?我看你就是心有怨气,只是不愿在老夫面前直说罢了!”
李潇湘知道瞒不过这老头,讪笑两声,低头不语。
“听人说,你在自家院子里偷偷练武,而且还是你母亲教的,可有此事啊?”
李啸凌略带责备的问话,竟说得李潇湘满头大汗,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般,急忙站起身,结巴道:“是、是、是有此事,我、我就是想,虽然我不能御气於身,但还是可以习武的,不至於将来毫无所长。所以才求母亲教、教我的,还望太公赎罪,莫要责罚我母亲!”说完俯下身去。
李啸凌看他这般心虚害怕,居然嘿嘿的笑了起来,打趣道:“小子,敢不敢和老夫过上几招啊?”
李潇湘听后有些纳闷,心想:‘和你过招,那不只有挨打的份啊!再说你是族长,若此事传出去,长老院的人岂能饶了我?更何况尊卑有别,我又怎能和长辈动手?’当下连连摇头,说道:“潇湘不敢,您是长辈,又是族长,和您过招,那是不尊,我娘要是知道,非痛打我一顿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