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怀熹点着头,带着装满水的木桶纵身一跃,跳到数级石阶之上,旋即飞身落回,说道:“必然当真。”
“好,那你打算让我多少级石阶?”李潇湘问道。
方怀熹大方说道:“一半怎样?”
李潇湘像是胜券在握一般,兴奋道:“这可是你说的,输了可别抱怨!对了,倘若我输了,又该怎样?”
方怀熹淡淡回道:“不怎样。此次比试,只有我输了有条件,你输了无所谓。”
李潇湘像是得了天大的便宜,立刻跳上石阶,说道:“好,那你等我,我这就上去,你可不许提前开跑!”
方怀熹嗔道:“放心,我看着你呢,等你入了山云,我再开始,这总可以了吧?”
李潇湘将信将疑的看着他,点了点头,转身朝山腰跳去,却时不时还要回头确认一眼。
方怀熹则故意露出一脸诡笑,拿李潇湘取乐。
临近黄昏,李潇湘来到了山腰处,而方怀熹则靠在石梯旁昏昏欲睡。
李潇湘等了多时,却不见山下有何反应,以为方怀熹又要耍赖,心下一急,便没再多等,匆匆跃上石阶,朝山顶跑去。
方怀熹打了一盹,忽而醒来,见时辰不早,想那李潇湘已等待多时,心中定是老大的不悦,便不敢耽搁,正欲起身,突然一阵阴风袭来,让他暗自一惊,扭头寻去,却见一道黑影在林中一闪而过,随即喝道:“何人在此,速速现身!”
闻言,那黑影滞住身形,在原地上下漂浮,忽而露出一口惨白的牙齿,朝方怀熹阴森的笑着,笑声尖利,似婴孩啼哭,低声念道:“桀桀桀桀,半年了,多亏玄麒子不在,才叫我弄出这点分身,就是不大灵活,不过也无妨,只要撑过此时就行!”
林中碎念之声细微,方怀熹听得不甚清晰,开口问道:“你是何人,如何到的北玄,又在林中嘟囔什么,还不现身,不然休怪我可不客气了!”
“桀桀桀桀,北玄小儿,很是猖狂嘛!你想知我是谁?告诉你无妨,毕竟我们可是老相识了!玄鼋大山,武蟒天池,八方御塚,四灵卦阵。桀桀桀桀,想起来了吗?”
黑影飘飘荡荡从林中晃出,一袭红黑相间的雾气缠绕全身,不见其中人形,似是虚无,却有一张可怖的嘴巴,一直在阴笑着。
见到身影,方怀熹恍然大悟,随即抽出拂尘,厉声喝道:“原来是你,这次费力弄出这点分身,又想作甚?”
黑影没有继续上前,而是与方怀熹保持着一定距离,像是害怕一般,左右来回飘荡,低声念道:“方怀熹,别这般无情嘛!我花了半年时间才弄出的分身,还求你手下留情,让我再多聊一会吧。”
“孽障,又要使什么诡计,我与你无话可说,过来受我一拂!”方怀熹挥动手中拂尘,便欲上前将其驱散。
那黑影向旁一闪,急忙喊道:“我有一计,可解那孩子身上余毒!”
方怀熹一怔,收住前冲之势,疑声问道:“哪个孩子,我怎不知,看你胡言乱语,当真是可气,看招!”说完又朝黑影扑去。
黑影自知不是方怀熹的对手,便不再躲避,飘在原地泰然而笑,随口道:“那孩子所中之毒名为掘魂鳝,我说的是也不是?”
方怀熹再次停下脚步,难以置信的看着黑影,脸上阴晴不断,随即面色一转,故作镇定道:“什么掘魂鳝,听都没听过,我看你是故伎重演,想拖延时间,我可不会上当,勿再多言,接我一招拂尘!”
“傻孩子,御魄之体,怎会轻易崩谷,我看你们是活得太久,脑子都不灵光了!”未等方怀熹冲来,黑影又开口说道。
这次方怀熹犹豫了,竟一时大意,顺口问道:“你怎知御魄之体不会崩谷?”
黑影忽然放声大笑,说道:“哈哈,你终於承认了,想知道吗,那就不要轻举妄动,将你那杆破拂尘收好,莫要让我见到!”
方怀熹自知着了他的道,但对於李潇湘的事却颇为在意,眼下有了一丝希望,他哪里不想打听出来。
将拂尘插回腰间,冷眼看着黑影,问道:“说吧,不然我就将你打散!莫要以为能以此来要挟我,绝狼早已出岛去想办法,不是只你一人才能解毒。”
黑影晃动着身体,笑道:“老乞丐?那老东西都不知死多少年了,绝狼去了也是白费功夫。这世间,也就只有我才能解此毒啦,桀桀桀桀!”
方怀熹心头一怒,脚下御气横生,呼啸着袭到黑影身边,将拂尘抵在雾气上,厉声喝道:“快说,不然就将你打散!”
黑影阴声笑着,龇出一口白牙,说道:“好好好,我说,我说。要想解此余毒,只需将那小子浸泡在御浆之中,等上九九八十一天,待他体内御气与御浆浓度一致,余毒自然可解。”
方怀熹眉头一皱,破口骂道:“你这是废话,谁人不知这是破解御魄之体的方法!我要你说的是如何解毒,你若再不老实,我立刻便让你飞灰湮灭!”
“桀桀桀桀,想让我飞灰湮灭,恐怕为时已晚啦!”黑影忽然说道。
方怀熹暗叫不好,将拂尘插进雾气中,喝道:“快说,你到底做了何事!”
突然,林中一声长啸,一块碎石从阴影中打来,方怀熹飞身躲过。
碎石击中黑影,黑影发出一声惨笑,随即散去,只留下一句话,回荡在松林之间。
“桀桀桀桀,没想到你也在此!罢了,左右我的目的已达成。方怀熹,多谢啦,我就受之不恭,替你们北玄代为保管了,桀桀桀桀!”
方怀熹暗自念道:“还有其他人!”
但还未等他叫出声,林中那人已说出话来,音色冷清,带有一股压迫之感。
“快去天池,那孩子有危险!”
方怀熹一惊,想着:‘目的原来是若水,糟了,都怪我一时大意,以为若水小有所成,放他一人而去,没想到竟出了此事,真是可恨!’
方怀熹没有考虑林中之人是谁,眼下最要紧的是李潇湘的安危。
朝着林手说道:“多谢阁下直言相告!”
说完飞身跃上天梯,但九千梯被玄麒子施了卦阵,方怀熹就算想跑快,也只能凭借肉身,身法之类的却是无法施展。
此刻李潇湘已跑到了山顶。
日头西下, 昏黄暮霭。
低头望去,却不见方怀熹的影子。
就在此时,湖中水汽一阵翻涌,一团黑雾突然冒出湖面,朝自己袭来。
李潇湘吓得急忙挥斧去砍,但哪里能砍到无形无相的雾气,几次尝试,皆是徒劳。
眼见黑雾袭身,随即躲闪而去,但岸边地势狭小,没过多久便被逼到一处角落。
李潇湘无处躲避,便取出御符,驱动魂言,提过木桶便朝湖中跑去。
李潇湘飞奔在湖面之上,时刻注意身后的雾气,也是因他於御符之道颇有悟性,加之平时刻苦勤练,那团黑雾竟被甩在身后,追不上来。
心中略微有些庆幸,却仍不敢放松警惕,脚下速度未减,反有加快之势。
眼见前方不远处便是岸边,可身后雾气依然紧随不舍。没办法,只好朝着玄虚观的方向,大声喊道:“来人啊,来人啊,怀净兄,怀汝兄,怀雯姐,怀霙兄,怀灏兄,怀凝姐,快来人啊!”
李潇湘以为观中之人听到呼喊,定会冲出来救自己。谁知还未等他高兴,只见前方湖面上突然出现一张人脸,模样熟悉,竟是自己的母亲李若冷!
李潇湘心中大撼,神情一阵恍惚,口中一声“娘”还未叫出,忽然脚下一滑,朝身后的湖面摔去。
这晚之事发生的太过突然,是任何人都难以预料到的。观中之人听到呼声,纷纷跑到湖边,山下的方怀熹也已奔至山顶。
但一切都为时已晚,众人只见一团黑雾在湖面上慢慢散开,水波激荡,浪花翻滚,却不见李潇湘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