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湘急忙回身,拱手道:“怀汝兄早!我不过是闲来无聊,想要看看昨晚都发生了何事!”
杨怀汝从天梯上走下,问道:“看过了,感觉如何?”
李潇湘愤恨道:“实在是气人,这千年古松,竟如此轻易就被焚毁了,真是造孽!”
杨怀汝道:“你只看到北玄如此,殊不知天地间有多少这般灵气之地,都因争斗而成为过眼云烟,叫后人再难寻觅。你只争一时之气,又有何用。”
“难道就不能好好珍惜吗?”李潇湘无奈道。
杨怀汝一摆手,二人朝断崖边走去,边走边道:“世人若都知珍惜,岂能有你此刻苦恼。若想从此消绝争斗,只有教化众人不争,静心修道,通晓事理。”
“怀汝兄,你说的可是道家之‘道’,却不是御道之‘道’?”李潇湘问道。
杨怀汝点头道:“正是,但想要做到这一点,难如登天。天下之人谁能无欲,谁愿放下一己之利,而成全他人?昨晚那些人如此,灭你门族的千真派亦是如此,你李家更是如此。”
杨怀汝所言有理,倒是让李潇湘这个李家后人无从辩解,一时语塞。
杨怀汝问道:“若水可想了解道家经典?”杨怀汝这是应玄麒子的要求,欲向李潇湘传授道家之学,一来是让他放下仇恨,二来是教他参道悟理,不做不明之人。
而李潇湘对此却并不感兴趣,可又不愿回绝杨怀汝,怕驳了他面子,便违心说道:“既然怀汝兄问了,看一些倒也无妨。”
“可想学吗?”杨怀汝顺势再问。
李潇湘心想:‘刚刚那一问我便未反驳,这第二问就更不好回绝了。’随即说道:“我想先粗学一番,不知可否?”
杨怀汝暗自庆幸,说道:“当然可以,等今日回到观中,为兄便给你找一本道家典籍,你可随意翻看,不懂之处也可来问我。”
杨怀汝没有把话说绝,他知道像李潇湘这样的人,是很难对此类书籍感兴趣的,若是逼得太紧,恐适得其反,倒不如让他独自参悟,一点点提升兴致。如此,也可摆脱强教於人之嫌。
李潇湘性子朴实,对於杨怀汝这般怀有目的之言,一向懒得揣测。而当他听到杨怀汝没有要教自己的意思后,心中着实畅快不少,点头笑道:“那就有劳怀汝兄了。”
“无妨。”杨怀汝笑道。
之后二人来到断崖边,开始了这一日的修炼。
杨怀汝道:“若水,从今日起,便算是正式修炼。在交手时,你可随意使用招式,不管是注魂还是御法。切莫有所顾虑,不然便失去了修炼的意义。”
李潇湘躬身应道:“知道了,怀汝兄,那若水就多有得罪了。”
杨怀汝笑道:“好,请!”
“请!”
话音刚落,李潇湘立即注魂,气势瞬间大涨,周身御气刚猛,却多显凌乱,摆开架势道:“怀汝兄,我来了。”
杨怀汝淡淡笑道:“这是怀灏所教,不错!御气之力刚劲威猛,看来你没少受罪,就是略有瑕疵,来吧!”
李潇湘眉头轻挑,悄悄使出身法野丘行的第三式—食狼践,身影瞬间消失原地,化作一道烟尘,袭向杨怀汝身后。
杨怀汝面色平稳,波澜不惊,道袍无风自动,御气萦绕,掌中握雷,反手挥出,直击地面。只听一声炸响,碎石四处飞溅,带起滚滚尘土。
李潇湘未及近身,便被飞来碎石逼退,眉头一紧,反而弹指数声,一颗颗气弹穿过尘土,射向杨怀汝身后。
杨怀汝惊叹道:“气魂指!没想到怀灏连此招也教与了你,看来你深得他意!”随即转身,同样使出气魂指,但杨怀汝所使的气魂指要比李潇湘使出的强上许多。
只见双方的气魂指撞到一处,李潇湘所使的瞬间便被弹破,化为御气,散於无形。而杨怀汝所使的则径直朝李潇湘面门射去。
攻守立转,李潇湘顿时大惊,再次使出身法第二式—落丘踵,身影一分为二,奔向左右,刚好躲开杨怀汝招式。
李潇湘未做停留,分绕两侧,打算夹击杨怀汝,腿下生风,暗劲下沉,看来是要用御法。
杨怀汝依旧风轻云淡,看了看左右,手中化气为形,生出数把暗镖,却不管右侧身影,单臂一抖,暗镖即出,分打李潇湘四肢。
李潇湘并未慌张,脚下前冲,身形后摆,於间不容发之际,躲开了杨怀汝暗镖。
此时身影已到杨怀汝近前,随即单掌撑地,双腿连踢,数道风刃飞出,却不打杨怀汝,而是散於四周。
杨怀汝虽然御道高深,但露松殿藏书众多,他并非每一本都练过,眼下李潇湘这套御法,便是他所不知的。
正疑惑间,只见空中风刃兀自旋转起来,速度之快,令周围刮起阵阵旋风。
李潇湘使出风刃后,立即退开身去,口中引决道:“风亦亟兮,风亦伏兮,风来求苦,风去哀疾,落枫磐!”话音刚落,空中风刃似秋林落枫,看似轻柔,却齐齐割向杨怀汝,场面极极富诗意,胜似深秋之景。
杨怀汝脸上略微变色,双手一挥,周围顿时现出一座雷狱,将自己罩於其中,淡淡笑道:“若水,此套御法换作何名?”
李潇湘道:“回枫思二式,罗峰磐!”
“好名字,看我如何拆解此招!”杨怀汝大声喊道。只见风刃瞬间打在雷狱之上,两相抗衡,发出刺耳的鸣叫声。
李潇湘以为这雷狱只是用来抵挡招式,谁知杨怀汝抓起雷狱,竟拉近身前,紧接着突然松手,雷狱应声反弹,於此之机,表面生出无数雷剑,将李潇湘所使出的风刃尽数刺穿,炸裂开去,发出阵阵声响,仿若迎新的炮声,响个不停。
李潇湘心中大憾,想着不能给怀汝兄喘息之机,定要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随即驱动身法,跃於杨怀汝头顶,手中化气为态,生出两柄燃火长矛,双手猛掷,直刺杨怀汝双肩。同时借力而动,落於地面,再次生出两柄燃火长矛,而这次则朝着杨怀汝双膝掷去。随后绕着杨怀汝快速跑动,不停使出气魂指。
李潇湘只瞬间便完成了这些招式,让杨怀汝颇为赞赏,但杨怀汝毕竟是北玄大徒弟,岂能束手就擒。
只见他仰天长笑,高举双手,直接抓住头顶的两柄长矛,借势而挥,反手打向李潇湘。接着逼出体内岩常,聚於掌心,猛地俯身,推手入地,四道岩门拔地而起,将其护於当中,挡住飞来的长矛与气魂指。
李潇湘心中大喜,今次算是涨了见识。
这杨怀汝并未离开原地半步,也未注魂,却每每都是守中带攻,反让李潇湘自食苦果,着实厉害。而且他出手很有分寸,只是震慑李潇湘,从不出手伤人,於谈笑间,便已让自己立於不败之地。
北玄大徒弟,实至名归!
李潇湘躲开长矛,随即滞住身形,喘着粗气笑道:“怀汝兄果然厉害,看你气息平稳,想是没用多少力气。反倒是我,已经累得不行。若此次是以命相搏,恐怕我在你手中逃不到一回合,便要身首异处了。”
杨怀汝淡淡笑道:“若水这是恭维我呢!若真是以命相搏, 只怕你早就不会这般顾忌了,还特意留有后招。看来你仍是怕出手太重,伤了我。”
李潇湘憨笑道:“怀汝兄看出来了?”
杨怀汝没好气道:“你身怀御魄之体,御气充盈,怎会只使出这几套御法,我一看便知,你是在顾及我的安危。”
李潇湘只道是在夸奖自己,竟嘿嘿的傻笑起来。
杨怀汝则话锋一转,严肃说道:“知你之人,理解你如此做是出於心善。不知你之人,却以为你有侮辱之嫌,对你心生怨恨。而到了江湖之上,你这份善心更会害了自己。我劝你还是不要留有这种顾虑,做你自己吧!”
李潇湘被这几句话弄得不知所措,他以为活在世上,为人善良,便会得到同等待遇,这是他根深蒂固的想法,就连之前遇到那么多死人,也从未改变过。
而此刻杨怀汝所说,却打破了他一贯的想法,叫他只做自己,这如何不让他思考,如何不让他感到迷茫。
杨怀汝见他久久没有回话,以为他心中不悦,便上前劝道:“若水,你身在北玄,还体会不到这些,等你入了江湖,便知何为残酷了。”
李潇湘眉头紧锁,暗自念道:‘怀汝兄怕是误会我了,以为我不知这些,其实我早有切身体会,这点怀汝兄也是知道的,但为何他还要劝我呢,难道为善者就真的难以立身於世?’随即笑道:“怀汝兄,我们还是继续比试吧。”
杨怀汝也知此事无法一蹴而就,且不能言语过多,便将心中所想暂且放下,开口笑道:
“好,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