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便将木桶的事与他说了一遍,小羽子听后叹道:“没想到他已修炼至这般地步,定是吃了不少苦,奈何那日我——”
“羽儿,此事已过去多年,勿要再提。一切是非皆由因果,岂是你能左右的?”另一人拦下小羽子,淡淡说道。
小羽子顿了顿声,点头道:“知道了,先生,羽儿方才失言,请先生责罚。”
那人点了点头,并未有责罚之意。
老者笑道:“我猜那小子马上就要放弃了。”
小羽子急忙看去。
只见李潇湘双颊涨红,气息紊乱,臂膀剧烈颤抖,十指发白,躬身若垂柳,将水桶悬於御浆之中,左右摇摆,却再难升起,显然是力竭之相。
没过多久,就听他高声叫道:“不成了,不成了。”随后一道闷响。水桶应声掉入湖中,溅了他一身御浆,瞬间冒起青烟。
身后众人连连哀叹,都怪他未再坚持下去,岂知李潇湘已是拚尽全力,能有这般作为,实属不易。
“若水,甚是可惜啊!”高怀净喊道。
李潇湘笑了笑,调整好气息,走回到众人身前。
侯怀凝急忙取出锦帕,塞到他手中,侧脸说道:“抆抆汗吧!”
李潇湘接过锦帕,笑道:“多谢师姐。”
杨怀汝安慰道:“若水能将那水桶提起,已属难得,今次虽未成功,却已不逊於我七人,极好,极好!接下来是谁?”
之后众人一一尝试,但无一人去提那湖边的水桶,显然是知道其中厉害,不愿自讨无趣。
再之后便是比试斧子。而第一个上前却是侯怀凝,这倒是少有之事,不过细细想来,也确该如此,毕竟她屋中各类兵器繁多,当中便有这手斧。
只见她取过一柄中等难易的斧子,随手挥起,时而上下翻飞,时而闪转腾挪。斧子在她手中,就如拂尘一般,飘逸灵动,令人眼花缭乱。
虽说只挥十下便算成功,但侯怀凝这一舞,却是不下百次,当真是不爱红妆爱武装,英俊潇洒,并不输於男子。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待到侯怀凝放下斧子,却依旧不觉尽兴,非要让她再舞一段不可。
李潇湘则在第四个出场,他来到斧堆前,伸手取了一柄颇有难度的斧子,入手稍感沉重,斧柄处光滑如镜,难以把持。
他试着简单挥动,自觉十招之内不会将其脱手,便拿着斧子,在众人面前挥舞起来。
果然,前五下挥得很是顺畅。经过这些年的修炼,李潇湘对力道的掌控已经小有所成,自觉可以控制得很好,不禁得意起来,略微加大了力道。没成想这第七下还未挥出,只觉掌心处一空,斧子应声飞出,直奔无芳殿殿顶而去。
众人见状大惊,可方怀熹却在一旁暗自偷笑。
杨怀汝随即冲出,打算拦住斧子,却见无芳殿顶正站着四道身影,於是高声喊道:“阁下小心!”
只见四道身影中,瞬间走出一人,单手挥出,轻松接住斧子,大声笑道:“北玄的待客之道,竟叫在下好生惊讶,原来都是用斧子的吗?”
众人见这四道身影都蒙着脸,还以为是汐朝的人来了,心下大急。但听此人说完话后,才知是来北玄做客的。
杨怀汝走上前去,拱手道:“我这小弟功夫粗浅,不慎惊扰到各位,还请海涵。不知各位是何人,是应谁之邀来此,有何见教?”
那人将斧子扔回给杨怀汝,而身后另一人则走上前来,操着苍老的嗓音,拱手道:“芙珑灵架存异处!”
杨怀汝与众弟子一怔,随即含笑回道:“千奇珍法御非如!原来是穆老先生,不知您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请赎罪!敢问其他几位是?”
穆老摆手道:“怀汝不必客气,我四人是应岛主之命来此,特意来见身怀御魄之体那人。至於这三位,还请等到之后再与诸位介绍,眼下我想与那孩子单独聊聊,不知可否?”
杨怀汝颔首道:“自然可以,若水!”说着招了招手,让李潇湘来到自己身边,说道:“若水,这位是穆老先生,他有事要与你说,你随他去吧!”
李潇湘应道:“知道了,怀汝兄。”随后又问向余知己道:“前辈,这便是你说的那人?”
“正是,你快随他去吧!”余知己道。
李潇湘心中忐忑不安,他原本只是想知道那个叫聂泠花的到底是何人,却从未想过要与此人见面。如今真要见到本人,自己又该说些什么好呢?
心中一阵纠结,倒是很不情愿,拱手问道:“晚辈见过穆老,不知我们去何处相谈?”
穆老道:“随我来便是。”接着一挥手,与身后三人瞬间跃下殿顶,朝天梯的方向疾驰而去。
李潇湘一惊,没想到这几人脚法甚快,可与自己的雁鹤七踪相比,若不马上动身,恐被四人落下。於是展开轻功,追了上去。
见李潇湘离开望台,众人都是疑惑不解。
方怀熹悄悄凑到杨怀汝身前,低声问道:“大师兄,这无缘无故的,为何穆老会来咱北玄?还说要找若水,此事可是师傅他老人家安排的?”
杨怀汝皱眉道:“此事我也不知,师傅也未曾告诉过我。不过我猜应是六师叔所为。”
“为何是六师叔所为?”身后周怀霙问道。
杨怀汝笑了笑,转身回道:“此事还要从半年前说起。”
……
一路之上,四人步履极快,像是不给李潇湘赶超的机会,又似在考验他,於林间左右穿梭,想要扰乱他的视线。
李潇湘左顾右盼,勉强跟在几人身后,心中却是老大的不快,低声嘟囔道:“这几人要干嘛,寻我开心不成?”
又追逐一段路,终於出了松海。此处是李潇湘来时的那个海滩,四人立於岸边,正盯着刚刚走出林子的李潇湘。
李潇湘走到近前,脸上虽有不悦,但依旧行了一礼,拱手问道:“不知穆老找我,所为何事?”
穆老笑道:“错了,错了,不是老夫找你,而是此人。”
李潇湘随即看向穆老指着的那人,此人头戴黑布,不知其长相如何,但身姿挺拔,气度不凡,显然御道中人。
李潇湘不敢怠慢,躬身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此番找我所为何事?”
那人便是被穆老换作小羽子的人, 只见他摊手说道:“不知在下能否与若水贤弟切磋一番?”
第一次见面就提出这般无礼要求,李潇湘顿时想到了百麟儿,心中念道:‘余姐姐手下怎的尽是这般人物,不但不听人问话,还动不动就要切磋御道,莫非他也是听闻御魄之体而来的?’随即朝余知己问道:“前辈,这几人哪个是聂泠花?”
余知己却默不作声。
李潇湘颇感无奈,心中又念道:‘他怎知我叫若水,还叫我贤弟,难道早就对我有所耳闻?此番与我切磋,定也是有备而来,我可不能上了他的当。’於是推辞道:“在下粗浅功夫,入不得诸位法眼,这切磋还是免了吧。不过在下倒有一疑问,想向诸位请教。”
小羽子一摆手,说道:“哎,这想要打听事,还需切磋后再谈。”
李潇湘暗自嗔道:‘此人固持己见,与百麟儿真是如出一辙,倒像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之后欲再次推辞,却突然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便低声念道:“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对面小羽子也是一脸疑惑,问道:“若水贤弟,你在说何?”
闻言,李潇湘抬手指向他身后那二人,问道:“不知此二人中,可有一人名唤聂泠花?”
小羽子笑了笑,摇头回道:“若水贤弟如此善问,这切磋何时才能开始?你若不愿答应,那在下只好得罪了,请!”说完周身御气暴涌,脚底一声炸裂,如雷鸣般劈掌而来。
李潇湘大惊,身形急退,哀声喊道:
“哪有强迫他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