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卿狐晃着头顶的铜铃,笑嘻嘻的道:“那日我正与饕二哥在岛上玩耍,就见海面上漂来一艘竹筏,上面站了两人,正是穆伯伯和聂叔。当时我就生气了,给他们二人好一顿臭骂!”
“哎,小妹,你为何要骂他二人啊?”郑怀雯搂着她,侧脸问道。
余卿狐涨红着小脸,好像对於此事仍旧耿耿於怀,气呼呼的道:“都怪他们,把人家漂亮的大船给弄坏了,那是我孟婆婆特意送给人家的生日贺礼,人家好心借於他们运送做酒的麻杆,他们却一点都不知爱惜,真是气死我了!”
李潇湘边听边犯糊涂,心想:‘这酿酒从来都是用的粮食,哪有用麻杆的道理。’於是开口问道:“小妹,你们岛上都是用麻杆酿酒吗?”
朱翎羽笑道:“若水有所不知,我们芙珑岛上有一传统秘方,就是用的麻杆酿酒,酿出来的酒水味道甘甜,芳香四溢,不比大宸的美酒差多少。不过话说回来,也多亏了这秘方,不然我二人早就命丧何浊清之手了!”
李潇湘听后也笑出了声。如今想想,正是有当年那些草垛,他二人才能躲开千真派的追杀,义结金兰,拜为兄弟。此事虽然惊险,却也不失为一件趣谈。
余卿狐见状,小脸涨得通红,指着朱翎羽喊道:“小羽子,谁让你插嘴的,不是说过让我来讲嘛!”
朱翎羽连连告饶道:“是是是,属下知错,属下绝不再插嘴了!”随后看向李潇湘,暗自偷笑。
李潇湘也是一脸的无奈,心中笑道:‘这余小妹,见我时就叫阿叔,见我大哥时就叫小羽子,倒是个什么辈分啊,真是童言无忌!’
余卿狐哼了一声,继续说道:“然后我就上了竹筏,见后面躺着两人,正是这小羽子和阿鬃。”
“少岛主,阿鬃如今有名字了,叫李宗。可不能再叫他原先的绰号了。”朱翎羽开口说道。
众人原以为余卿狐会生气,谁知她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竟好奇问道:“阿鬃,你何时改的名字,我娘她知道吗?”
李宗羞涩的笑道:“是少爷给我起的名字,岛主尚不知情!”
余卿狐急忙四下看去,指着众人说道:“你们谁是少爷啊?”
李潇湘举手应道:“是我,我让李宗入了李家,名字也是我起的。”
余卿狐笑嘻嘻的道:“原来是阿叔啊,你何时成的少爷,我怎么不知?”
李潇湘无奈道:“此事稍后再与小妹说,眼下还是讲讲我义兄的事吧!”
余卿狐点着头,一本正经的道:“也对,不然又要让小羽子把话给抢去了。”
闻言,众人皆忍俊不禁。
余卿狐接着说道:“那时我娘不在岛上,穆伯伯就将他二人收留了。之后传授他二人御道,让他们成了异将。再之后、再之后就——”
余卿狐摸着小脑袋,却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后来的事情。
侯怀凝见她记不清楚,便朝朱翎羽问道:“之后如何了?”
朱翎羽看向余卿狐,见她满脸苦涩,便笑着问道:“少岛主,可是由在下继续说吗?”
余卿狐煞有介事的点着头,说道:“嗯,本小姐口渴了,就由你来说吧!”
朱翎羽便接着说道:“之后岛主回来过一次,便与我说起了若水。原来这一切岛主的哥哥早已知晓,他亦将这些事与岛主说了,并且告诫我要好生修炼,等将来若水御道有成,再让我兄弟二人相见。我便听从了安排,每日勤学苦修,最后终於等到了这一天,遂与穆老来到北玄,与若水相聚。”
“你们兄弟二人也是历经坎坷,实为不易啊!”杨怀汝叹道。
“那今后有何打算?”高怀净问道。
朱翎羽看向二人,心中念道:‘这二人应是大师兄杨怀汝,与六师兄高怀净了。’於是说道:“此事尚不清楚,还需由岛主来定,不过李宗怕是要留在北玄了,他可是发誓要此生追随若水呢!”
闻言,李潇湘与李宗相视而笑。李潇湘问道:“大哥,我尚有一事不明。你所说的‘异将’到底是何意?还有你所修炼的御道,为何与我们修炼的御道大相径庭,倒像是之前的李宗那般?”
李潇湘最后本想说“像畜人那般”,但是看到李宗后,便改了口。
朱翎羽笑道:“我嘴笨,对於御道之学的只能以心体会,但若要我讲得精细,却是有些为难了。此事还需请怀汝师兄代劳,以他的博学广识,应当能知晓这些。”
自打朱翎羽第一眼见到杨怀汝时,便看出此人实力深不可测,绝非等闲之辈。后来听李潇湘说他是北玄的大师兄,就对他更加敬仰了,认定他是一位修为深厚,学识渊博的御道大家,所以才请他来说明此事。
杨怀汝躬身笑道:“朱师弟过奖了。杨某不才,愿意说明此事。”随后顿了顿声,对李潇湘说道:“若水,这世间门派、世家众多,所学御道亦是不尽相同,你所学的乃是天下主流御道,皆要寻御兽,养魂根,驱魂入体,合魂同魄。但普天之下,山川形胜无数,亦有江河湖海,幽林暗谷,剑宗魔教。而这些异处之人,又少与外界走动,久而久之,便自成一派御道。而这些御道,在荒、俗二界的御师眼中,便算是异类。但在我们御界却是要一视同仁,殊途同归。”
杨怀汝清了清喉咙,接着说道:“至於六师叔的芙珑岛,所授御道便是自创而来,唤做蕴灵玄咒。此御道以御兽之体为躯,驱御师之魂入魂谷,借御兽强悍之力,引御师之魂制之。平日化为人形,注魂则变人兽,虽不修御法,但凭借兽身,亦可成为天下强者,为世人所忌惮。因其异於寻常御师,注魂后又如天将下凡,便被世人唤做‘异将’,有异道天将之意。可这世间,却有那心术不正之人,将此御法用作私利,在驱魂入体时,故意使人走火入魔,将其变为‘畜人’,好贩卖至达官显贵处,牟取暴利。对外却说这些御师乃是学了旁门左道,被御兽酢魂的缘故。此等无耻之举,实是歹毒,令人发指!”
李潇湘随即看向李宗,见他神情之下,确有悲伤,心中想道:‘怪不得我说‘畜人’二字时,余姐姐会那般生气,原来是因为这个。’顿时恼怒异常,气愤道:“那为何不将这些人悉数正法呢?”
杨怀汝叹气道:“唉,此事历经百年,其中曲直非一朝一夕所能言明,背后又有门派世家间的相互逐利,关系盘根错节,复杂难辨,若想完全解决,还需从长计议,切不可犯一时冲动之险!”
李潇湘毕竟年轻,虽然这些年有所成熟,但遇到此等伤天害理之事,难免要义愤填膺,说些浮躁之言。
“知道了,怀汝兄,是若水有失冷静,今后定不会再这般狂言了。”李潇湘欠身道。
之后众人又聊了许多。原来那本为畜人的李宗,在经过芙珑岛秘术调理后,竟将御兽分离, 又重新驱魂入体,才得如今模样。他感激芙珑岛此番恩德,帮他们做了不少劳力之活。
而芙珑岛内部,则皆是如他这般遭遇之人,大部分都是由余知音带回岛,重新驱魂入体,再获新生。所以众人很是感激这位岛主,如果哪人胆敢伤害她,那此人定会屍骨无存。
李潇湘对此颇为后怕,决定今后再也不可得罪这位脾气古怪的姐姐,否则自己连如何死的都不知。
到了深夜,众人纷纷散去,余卿狐却吵闹着意犹未尽,想要再多玩一会儿。
小孩子家家,就喜欢人多热闹,众人没有法子,只好哄骗着将她领到了郑怀雯的闺房,连带侯怀凝也一同住了进去。
此时屋内,只剩李潇湘兄弟和李宗。因李潇湘平时睡的木床空间有限,三人便席地而卧,聊起了这些年所遇的趣事。
但还未聊得痛快,就见余知己忽然从李潇湘体内现出,惊得朱翎羽二人一跃而起,大声叫道:“何人!”
李潇湘正欲解释,余知己便抢先说道:“东西可有带来?”
李潇湘一怔,急忙问道:“前辈,是何东西?”
朱翎羽听后,立刻便猜出此人是谁,躬身应道:“原来是余前辈,在下失礼!你吩咐的东西我已带来,这便还与若水。”
李潇湘扭头看去,茫然问道:“大哥,到底是何物啊?”
朱翎羽笑而不答,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本古书,递到了李潇湘面前。
李潇湘伸手去接,顿时凉气倒吸。
那书面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御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