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麒子单掌抚其额头,正色道:“若水,御道修行乃长久之事,非十年所能成也。你此番在北玄所学,不过十中之一,还远不及御道大成之境界。望你离开北玄后,仍能勤修苦练,遇事戒急戒躁,循序而进。如此,也不枉你这十年来独自坚忍,日夜清修了。”
李潇湘颔首道:“真人所言,若水铭记於心,不敢有违。必持节守操,精修御道,深养修为。不负真人与各位师兄师姐十年来的教导与恩德。”
玄麒子颇觉满意,点头道:“嗯,老夫言至於此,若水可与众人道别了。”随后走向一旁。
虚墀看向李潇湘,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指着他说道:“小子,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吗?”
李潇湘躬身应道:“记得,前辈当年可是好生捉弄於我呢!”
虚墀摊开手掌,一柄木杖从掌心忽而生出。随即晃了晃臂膀,说道:“老夫当年便是用的此杖,将你捉了过来。如今想想,当真是有趣的很!小子,可不许忘了老夫啊!”随后手中御气萦绕,木杖顿时生出一朵花苞。将其折下,递到李潇湘面前。
李潇湘躬身受领,说道:“若水怎会忘了前辈?那日之‘仇’,将来可还要讨教回来呢!”说着嘴角升起一抹邪笑,转而问道:“不知前辈所赠之物为何?”
虚墀笑道:“臭小子,敢找老夫报仇,算你有胆量!此物名为蛇杖花,两花之间能万里传音。你携着它,如遇险境,只需对其大叫三声,我必飞身至此,保你脱险。但你要记住,此物只能传音一次,之后便会化为毒蛇,专袭传音之人。如不是遇到灭顶之灾,千万不可随意使用。一旦使用,须折尽花瓣,将其埋於三尺地下,以花瓣做种,焚火覆之,如此方能解毒蛇之危。我方才所说,你可都记住了?”
李潇湘收好蛇杖花,欠身道:“晚辈记住了,非到要紧关头,绝不会轻易使用,请前辈放心!”
虚墀点着小脑袋瓜,随后将下巴一扬,说道:“去吧!”
李潇湘应了一声,随后走到芙珑岛众人面前。
饕二哥领着兄弟三人,拱手说道:“潇湘老弟,俺们兄弟三个都是粗人,学不得什么狗屁客套话,既然拿你做了兄弟,便是一世兄弟,你若有难,只管吹这什么小蛇花,我们定与虚墀一道去救你!”
檮三哥附和道:“不错,老弟放心,我们说到做到,决不食言!谁敢食言,叫他娘的下辈子没口没眼!”
混四哥则对李宗说道:“阿鬃,你二人一路上多加小心,互相照应,千万不可出了差错,不然老子可饶不了你!”
李宗拱手说道:“四哥放心就是,李宗心中有数。”
李潇湘激动的说道:“多谢三位大哥,若水此生定不负这份兄弟之情!”说完一拱手,与三人拜别。
而后风衔羽与百麟儿走来。风衔羽秀裙轻摆,将李潇湘搂进怀中,笑道:“己郎,你这一去可定要保护好若水弟弟,不然你那妹子可饶不了你!”之后看向李潇湘,轻抛媚眼,说道:“弟弟,你我虽相识不长,可姐姐我甚是喜欢,你可不许忘了我,不然你那天仙姐姐可就再也不理你了!”
李潇湘被她搂在怀中,只觉胸前蠕动着两块软绵之物,顿时邪火攻心,满脸羞臊的应道:“若水明了,定不会忘了姐姐,姐姐可否将若水放开?”
风衔羽俏皮笑道:“你这个小情种,还挺害羞的。罢了,等下还要带你出岛,就不逗你了!百麟儿!”说完将李潇湘推到百麟儿面前。
百麟儿拱手道:“若水哥,一路保重!等你将来御道有成,麟儿定会寻你切磋一番。那时若水哥可别再推辞啦!”
李潇湘回礼道:“不会、不会,届时定会与麟儿好好切磋一番。不过我还有一事想要请教,敢问那个吟武论道最后如何了,可有抓到叛逃之人?”
百麟儿摇头道:“此人狡诈多端,并未将其捉住。不过我芙珑岛不会就此罢手,定会将他正法,还天下一公道。”
李潇湘只觉十分可惜,无奈长叹,再次问道:“不知我那位兄长朱翎羽可好?”
百麟儿点头道:“朱大哥甚好,如今已是我这一辈中,出类拔萃之人。若水哥可要勤加修炼,不然还未等你我切磋,便先让朱大哥超过了!”
听到朱翎羽一切安好,李潇湘便放心了,拱手说道:“一定,一定!”
之后走向岸边,与众人挥手道别。
“诸位保重,若水告辞了!”
玄麒子抚须应道:“去吧,一路多加小心!这外界不比北玄,还需深思熟虑后,再做决定!”
李潇湘躬身道:“若水记住了,告辞!”说完与李宗一跃而起,刚好落於飞身至此的风衔羽背上。
风衔羽振翅一挥,随即发出一声鸣吼,转眼间便冲入云霄,消失在众人眼前。
而后林中刮起一阵大风,惊起无数飞鸟,脆鸣之音响彻天际,经久不息,好似在欢送李潇湘一般。而其中又怀有悲鸣之意,像是眷恋故人,不舍其离去。
望着远去身影,虚墀淡淡问道:“玄麒子,到头来你还是没带他去见帝灵。”
玄麒子叹道:“唉,此事还是日后再说吧!倒是这孩子,刚出炼狱,旋即折回,注定是要坎坷一生了。万般无奈皆如此,又何言看破尘世!”
虚墀看着他,暗自伤神。
此刻在风衔羽背上,疾风凛冽,寒意瑟瑟。李潇湘长发飘舞,衣衫凌乱。望着身下波澜瀚海,心中百感交集,莫名慨叹道:“我本凡夫俗子,被族中唤做废人,原以为此生碌碌无为,谁知突逢族中变故,尽失至亲。几经磨难,幸得上天不弃,带我来这北玄,遇如亲人般师友,教我御道,使我成为御师。我虽感恩戴德,却无以为报。此番又要寻得仇人,报一族之仇,竟将所欠恩德尽抛脑后,实是无耻至极,愧对上天再造之恩,汗颜,汗颜!只盼苟活於世,将恩德悉数奉还,完成太公遗愿,如此虽死,却已无憾。天恩难谢,李潇湘叩首伏拜!”随即伏倒在风衔羽背上。
风衔羽见状,急忙问道:“若水,这是做何?”
李潇湘伏首道:“无事,姐姐莫要担心。”
风衔羽笑了笑,将头向后一扬,一个包裹随即掉落在李潇湘面前。
李潇湘疑声问道:“姐姐,这包裹是?”
风衔羽道:“这是音妹特意为你准备的,里面有几套换洗的衣衫,还有几两碎银与其他一些杂物,全作你路上盘缠所用。这些都是她早已准备好的,她一心为你着想,你可莫要辜负她啊!”
“那余姐姐为何不亲自送与我?”李潇湘难掩心中失落,急忙问道。
风衔羽叹了一声,说道:“唉,我这妹妹心思细腻,却也受不得离别之苦。此番你与己郎一同离去,她哪里承受得了。不与你二人道别,想来也是最好的办法。 ”
李潇湘随即抱紧包裹,眼角含泪,默默念道:“前辈,如此可好?”
余知己道:“日后还会相见,说不得好与不好。”
“当真?”李潇湘问道。
余知己道:“勿要生情,不然受伤之人便是自己了。”
李潇湘默然低首,抱着包裹的臂膀又紧了许多。
此刻,在北玄的一处断崖边,余知音临风而立,怀中搂着余卿狐,二人正於此眺望远方。
余卿狐抖了抖辫子上的铜铃,嘟着小嘴,问道:“娘,我们为何不去送舅父和阿叔啊?”
余知音抚着女儿长发,淡淡说道:“娘怕见了你阿叔,舍不得他走。”
“娘,你是看上阿叔了吗?”余卿狐瞪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余知音淡淡笑道:“娘怎么会看上他,只不过你阿叔长得太像一人了,那人就如娘的父亲一般。”
“那人是阿公对吧?”余卿狐问道。
余知音玉指轻拭泪痕,点头道:“不错,可惜你阿公已经仙逝多年,娘十分想念於他,所以不敢去送你舅父和阿叔。”
余卿狐安慰道:“娘你莫要伤心,还有小妹陪你呢!若是娘实在想念阿公,就去找阿叔,小妹不会生娘气,也不会拦着娘的。”
余知音捂着余卿狐粉嫩的脸颊,开口笑道:“还是小妹知道疼娘,不像你舅父,说走就走!”
“娘,舅父他们到底在哪啊,小妹怎么看不见呢?”余卿狐望着天空说道。
余知音随手指向云中一道暗影,幽幽念道:
“在那!”